方宇在皇宮中住得久了,知道洩露機密乃是朝廷中宮中的大忌,重則抄家殺頭,輕則永無進身的機會,因此人人都是神神密密,鬼鬼祟祟,顯得高深莫測,表面上卻裝得本人甚麼都知道,不過不便跟你說而已。

他將這番伎倆用在那姓章老者身上,果然立竿見影,當場見效。江湖上幫會教派之中,上給統御部屬,所用方法與朝廷亦無二致,所分別者只不過在精粗隱顯。

這幾句話只聽得那老者暗暗驚懼,心想:「我怎地如此粗心,竟將這種事也對這小孩說了?這小孩可留他不得,大事一了,非殺了滅口不可。」

老者不由得神色尷尬,勉強笑了笑,問道:「你跟我們鄧師兄說了些什麼?」

方宇道:「我跟鄧師兄的說話,還有他要我去稟告洪教主的話,日後見到教主之時,我自然詳細稟明。」

那老者道:「是,是!」

給他這麼裝腔作勢的一嚇,可真不知眼前這小孩是什麼來頭,當下和顏悅色的道:「小兄弟,你去五臺山,自然是去跟瑞棟副總管相會了?」

方宇心想:「他知道我去五臺山,又知道瑞棟的事,這個訊息,定是老女人那裡傳出的。老女人叫那禿頭假宮女作師兄,這禿頭是神龍教的重要人物,原來老女人跟神龍教勾勾搭搭。老子落在他們手中,當真是九死一生,十八死半生。」

方宇臉上假作驚異道:「咦,章三爺,你訊息倒真靈通,連瑞副總管的事也知道。」

那老者微笑道:「比瑞副總管來頭大上萬倍之人,我也知道。」

方宇心下暗暗叫苦:「糟糕,糟糕!老女人什麼事都說了出來,除了順治皇帝,還有哪一個比瑞棟的來頭大上萬倍?」

那老者道:「小兄弟,你什麼也不用瞞我。你上五臺山去,是奉命差遣呢,還是自己去的?」

方宇道:「我在宮裡當太監,若不是奉命差遣,怎敢擅自離京?難道嫌命長麼?」

那老者道:「如此說來,是皇上差你去的了?」

方宇神色大為驚奇,道:「皇上?你說是皇上?哈哈,這一下你訊息可不靈了。皇上怎麼知道五臺山的事?」

那老者道:「不是皇上,又是誰派你去的?」

方宇道:「你倒猜猜看。」

那老者道:「莫非是太后?」

方宇笑道:「章三爺果然了得,一猜便著。宮中知道五臺山這件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鬼。」

那老者道:「兩個人,一個鬼?」

方宇道:「正是。兩個人,一個是太后,一個是在下。那個鬼,便是海大富公公了。他是給太后的「化骨綿掌」殺死的。」

那老者臉上跳了幾跳,道:「化骨綿掌,化骨綿掌。原來是太后差你去的,太后差你去幹什麼?」

方宇微微一笑,道:「太后跟你是自己人,你不妨問她老人家去。」

這句話倘若一進房便說,那老者多半一個耳光就打了過去,但聽了方宇一番說話後,心下驚疑不定,自言自語:「嗯,太后差你上五臺山去。」

方宇道:「太后說道:這件事情,已經派人稟告了洪教主,洪教主十分贊成。太后吩咐我好好的辦,事成之後,太后固有重賞,洪教主也會給我極大的好處。」

他不住將「洪教主」三字搬出來,心想眼前這老頭對洪教主害怕之極,只消說洪教主得對自己十分看重,他便不敢加害。

他這麼虛張聲勢,那老者雖然將信將疑,卻也是寧可信其是,不敢信其非,問道:「外面那門個人,都是你的部屬隨從了?」

方宇道:「他們都是宮裡的,兩個姑娘是太后身邊的宮女,四個男的是御前侍衛,太后

差他們出來跟我辦事。他們可不知道神龍教的名頭。這等機密大事,太后也不會跟他們說……」

他說到這裡,只見那老者臉露冷笑,心知不妙,問道:「怎麼啦,你不信麼?」

那老者冷笑道:「雲南沐家的人忠於前明,怎會到宮裡做御前侍衛?你扯謊可也得有個譜兒。」

方宇哈哈大笑。

那老者愕然道:「你笑什麼?」

他哪知方宇說謊給人抓住,難以自圓其說之時,往往大笑一場,令對方覺得是自己的說話大錯特錯,十分幼稚可笑,心下先自虛了,那麼繼續圓謊之時對方便不敢過分追逼。

方宇又笑了幾聲,說道:「沐王府的人最恨的,可不是太后和皇上。只怕你是不知道的了。」

那老者道:「我怎麼不知?沐王府最恨的自然是吳三桂。」

方宇假作驚異說道:「了不起,章三爺,有你的,我跟你說,沐王府的人所以跟太后當差,為的是要搞得吳三桂滿門抄斬,平x王府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