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握住了韋小寶的手,其實手指間一點力氣也無,韋小寶只須微微一掙,便能脫身,當下微笑道:「你今晚立了大功,我重重有賞。」

韋小寶道:「是那惡老頭要殺奴才,幸得太后搭救性命,奴才可半點功勞也沒有。」

太后道:「你知道好歹,我將來不會虧待你的,這就去罷!」輕輕放開了他的手。

韋小寶大喜,忙爬下磕了幾個頭,退了出去。太后見他衣襟上鮮血淋漓,顯是吐過不少血,可是跪拜之際,行動仍是頗為伶俐,不由得暗暗納罕。

在韋小寶離開後,太后脫了自己的外套和偽裝,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目。雪白瑩潤的肌膚上,有著一個烏黑的手掌印,破壞了她的美感。

太后從床後的一個暗格裡拿出了一個藥箱,開啟藥箱裡面擺放著一些醫療物資。太后拿起一個玉瓶,將裡面的藥散倒在了胸口上。

就在她專心處理時,屋頂上突然翻下來一個人。此人正是方宇,他早就趁太后和韋小寶不注意時,進了這間屋子。

太后臉色微微一紅,伸手將被子拉到自己身上,另一隻手悄悄往後伸去。

「我勸你還是不要有所動作才好,不然……」方宇說著,右手一揮,一道無形的劍氣射到了太后的枕頭上。

太后臉色十分難看的看著方宇,道:「方供奉,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好像沒有招惹過你吧。」

剛才那一招她從未見過,這方宇到底是何方神聖。

方宇點點頭,道:「你確實沒有招惹過我,但我需要你的情報。」

太后疑惑道:「情報?什麼情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方宇笑了笑,道:「我說的情報就是神龍島的情況。毛東珠,是你吧?」

太后瞳孔一縮,但看到方宇那認真的表情,也知道他是認真的,於是將一些不重要的情報說了出來……

韋小寶出房之時,向躺在地下的蕊初看了一眼,見好胸口緩緩起伏,呼吸甚勻,便是如睡熟了一般,臉色紅潤,絕無異狀。

韋小寶心想:「過幾天我去找些糕餅果子來給你吃。」快步回到自己屋中,閂上了門,舒了口長氣,登時如釋重負。

這些日子來和海公公同處一室,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現下老烏龜死了,再也不用怕有人來害我了。」

突然間,想起了燭光下的太后的臉色,猛地裡打了個寒噤,心想:「在這皇宮裡不大太平,老子還是……還是……哈哈,還是拿到二十七萬兩銀子,回揚州去見媽媽為妙。」

想到自己性命尚在,二十七萬兩銀子失而復得,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高興了好一會,漸感疲倦,身子一橫,躺在床上便睡熟了。

韋小寶次日起身,胸口隱隱作痛,又覺周身乏力,自知是昨晚給海老公打了一掌,踢了一腳之故,支撐著站起身來。但見胸口一大片血汙,便除下長袍,浸到水缸中搓了幾搓,突然間,袍上碎布片片脫落。

他吃了一驚,將袍子提出水缸,只見胸口衣襟上有兩個大洞,一個是手掌之形,一個是腳底之形。

他大為驚奇:「這……搞的是什麼鬼?」

一想到「鬼」字,登時全身寒毛直豎。第一

個念頭便是:「老烏龜的鬼魂出現,在我袍子上弄了這兩個洞。」

又想:「老烏龜的鬼不知是瞎眼的,還是瞧得見人的?」

盲人死了之後,變成的鬼是否仍然眼盲,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即過,沒再想下去,提著那件袍子怔怔出神。

韋小寶突然間恍然大悟:「不是鬼!昨晚老烏龜在我胸口打了一掌,踢了一腳,這兩個洞是給他打出來的。

哈哈,老子的武功倒也不錯,只吐了幾口血,也沒什麼大事。唉,不知可受了內傷沒有?老烏龜有隻藥箱,看有什麼傷藥,還是吃一些為妙。」

海公公既死,他所有的物品,韋小寶自然老實不可客氣的都據為已有,大模大樣的咳嗽一聲,將那口箱子打了開來,取出藥箱。

藥箱中一瓶瓶,一包包丸散甚多,瓶子上紙包上也寫處有字,可是他識不了幾個字,又怎分辨得出哪一包是傷藥,哪一瓶是毒藥?

其中有一瓶黃色藥粉,卻是觸目驚心,認得是當日化去小桂子屍體的「化屍粉」,只須在屍體傷口中彈上一些,過不多時,整具屍體連著衣服鞋襪,都化為一灘黃水,這瓶藥粉自然碰也不敢碰。

再想起只因自己加了藥粉的份量,海公公就此雙目失明,說什麼也不敢隨便服藥,好在胸口也不甚疼痛,自言自語:「他媽的,老子武功了得,不服藥還不是很好?」

當下合上藥箱,再看箱子其餘物件,都是些舊衣舊書之類,此外有二百多兩銀子,這些銀子他自己毫不重視,別說索額圖答應了要給他二十七萬兩銀子,就是去跟溫有道他們擲擲骰子,幾百兩銀子也就輕而易舉地贏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