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青年凌空一躍,再度跳上雪色雄鷹,對著礦場管事淡淡說道:“答謝就不必了,舉手之勞。”

這句話,令原本還有絲絲擔憂的礦場管事,立刻打消了所有顧慮,愈發燦爛的笑道:“小哥,不知道你去極光城所謂何事?我們幾個都是拾夢教徒,不管你有什麼需求,我們都會竭盡所能的給你提供方便。”

“我的事情,你們幫不了。”獨行青年隨意的坐在雄鷹背部,鎖鏈斷刀放在手邊。

“哈哈,小哥不妨直說,我們幾人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報答,主祭大人教導我們要學會感恩,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必須有所表示。”礦場管事說完,餘下五人紛紛附和。

面對火石護送隊的熱情,獨行青年只得說道:“我要去極光城尋找命運。”

此言一出,礦場管事等人不禁面面相覷,心說這個他們真的幫不了。

命運縹緲,不可捉摸,比夢境還要虛幻,他們這些人連夢境之力都沒有精通,更別提幫人家尋找命運了。

於是,小隊六人只能訕訕地打消這個念頭,轉而探聽其他情況,而獨行青年的態度也不再冷漠,對自己的來歷略作答覆。

“原來小哥是來自瘟疫之地啊,那咱們現在算是一家人了,到了極光城,你的所有花銷我一人全包!”礦場管事拍著胸脯說道,但察覺獨行青年沒有特殊反應,便又試探著問了一句,“不知小哥可否見過主祭大人的學生,狂醫閣下?”

餘燼獨自一人深入瘟疫之地,為信仰戰爭打下勝利根基的訊息,早就傳遍了神奴聚落,原本便對狂醫之名如雷貫耳的礦場管事等人,對瞬間坐上拾夢神教第二把交椅的餘燼,愈發推崇。

礦場管事相信,獨行青年一定知曉走遍瘟疫之地七座據地的狂醫餘燼。

果不其然,獨行青年點了點頭,面色也出現變化:“我在病村見過狂醫閣下,他是一位好人,也是一位好醫生。”

“哈哈哈哈!說得對,狂醫閣下師從主祭大人,都是極好的人物,我等追隨他們兩位,一定能讓拾夢神教發揚光大!”礦場管事哈哈大笑,其餘幾人也點頭應道,儘管極光主祭和極光祭司被餘燼師徒聯手挫敗,但他們現在想到吃裡扒外的叛教者,心底便只有唾棄,完全將餘燼視作拾夢神教的重要人物。

雪色雄鷹上的氣氛愈發熱烈,火石護送隊的六人圍繞著阿難和餘燼展開討論,言語中步伐讚美和崇敬。

只是那位獨行青年雖然臉上掛著笑容,心思卻飄到了別的地方,有一句沒一句的參與話題。

“剛剛那一刀,你斬掉了五年壽命。”

突然,一道聲音自心底響起,獨行青年愣了愣,卻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看著面前的六張面孔,暗暗說道:“五年壽命換六條人命,不算虧,何況斬出那一刀,讓我對命運的感悟清晰了些。”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儘管你依舊天真,但對命運之力的悟性非常卓越。”那道聽不出性別、年齡甚至是情緒波動的聲音,再度響起,“不枉我專門給你營造機會!”

獨行青年瞳孔一縮,雖然他早就有所猜測,卻還是不免對人類的脆弱感到悲哀。

命運不受自己掌控,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道聲音並未理會獨行青年的情緒變化,自顧自的解釋著:“這六人與坐騎的命運遭到灰霧遮掩,明擺著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現在死還是以後死,沒有區任何別,讓他們摔死在冰川上,對他們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日後遭遇信仰戰敗,難保要承受非人折磨,你應該清楚,我們這些古神,最是擅長摧殘心智。”

獨行青年的眼前出現火石護送隊的命運雲團,正如那道聲音所說,全都被朦朧灰霧完全遮掩,意味著他們死亡,無法在整個世界激起半點波瀾。

而同樣的情況,則發生在他的一位家人身上。

“我至今無法理解,極光城中究竟藏著什麼,能讓我揮出斬破命運灰霧的一刀?”獨行青年漠然問道。

“解釋這個問題之前,你要先深刻了解命運灰霧,雖然這六個人類和你關心的那人,看似情況相同,但本質卻是截然相反,他們這些小角色,死了便死了,灰霧之下的命運也是這般顏色,未來本就沒有希望可言,但你的那位血親卻不同,他的命運遭到外力篡改,突然煥發奇特光彩,這讓他能夠擁有無限未來,但……”

拉長的聲音,牽動了獨行青年的心神。

“但整個拾夢神教都被灰霧籠罩,你的那位血親,縱使命運暫時改變,也註定要為夢境主宰陪葬,除非你能斬破灰霧,徹底切斷他和拾夢者的聯絡,否則就算你強行將他帶到天涯海角,灰霧也遲早會徹底將命運侵蝕得一乾二淨!”

那道聲音說到這裡,突然湧現敬畏語氣:“我們的命運,都被一位至高無上的神秘操縱著,祂甚至不必親自動手,只用籠罩命運的灰霧,就能決定我們的生死。有能力窺探命運,看似獲得與那位至高對壘的機會,但實際上,我們不過窺探命運的可憐蟲罷了,只能愈發小心的躲藏苟活,輕易不可擾動命運。”

聲音愈發低沉:“就比如你剛剛那一刀,如果揮得再晚兩秒,壽命損耗便會翻到十年,因為兩秒之後,便是挽救命運的臨界點!在此之前,坐騎若被意外喚醒,那還有機會挽救命運,所以你提前揮刀,只會引來部分灰霧反噬壽命。可是在決定生死的極限,場間便只有你能擾動命運,一旦出刀,那六人一鷹的命運灰霧,便會全數湧向你,十年,恐怕我都說少了。”

獨行青年聽到這裡,突然心有明悟:“我現在斬破他的命運灰霧,不僅救不了他,自己也活不成嗎?”

“那是當然,他現在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突然被拾夢者賜予神使地位,令他的命運與灰霧同時壯大到極高層次,貿然出手的結果,就是你立刻成為枯骨。”那道聲音旋即說道,“所以,想要解救你那位血親,就活著走出同樣被改變了命運的極光城,我會按照約定,收你為古神侍者,這個稱號聽著不咋樣,地位卻高出神使一層。”

獨行青年點了點頭,與此同時,坐落於冰川深處、雪山之下、極光源頭的雄偉城池,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礦場管事等人紛紛振奮至極的大叫起來,慶幸能夠帶著火石物資安然回返。

想到阿難的滿意眼神,想到城中信徒的開懷笑容,礦場管事便覺得這一路走來,不管遭遇多少艱難,那都是值得的。

突然,礦場管事的眼角餘光瞥到獨行青年在瞭望城池,便隨即鄭重問道:“誒,一直忘了問小哥你尊姓大名,日後我有機會去病村的話,少不了麻煩你呢!”

礦場管事覺得獨行青年日後必然成名,便萌生了結交打算。

獨行青年猶豫了一下,想起來自心底的一道忠告,便決定最後一次向世人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