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曉得這女子之心木且硬,並非是她身子真有何殘缺之處,只是他禁不住越想越多,越想越遠,那臉色便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的,好不難看。

幸得車輦停在了一片竹林前,不用在話不投機中四目相對。

可前面小路崎嶇蜿蜒,只能步行,車伕又死活不肯相送,調轉車頭即揚鞭而去,卸下二人於風雪當中面面相覷。

少頃,人已從頭涼到了腳底。

“眼看到岸卻被困於這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連個避風擋雨之處都無,莫非真要命喪於此?”

婢子小南,對,他記得她叫小南,當時這般埋怨。

他也不懂,為何管家人要先召他們來這別苑。

“走罷。”沒有時間讓他們再無措下去,天色漸暗,她替他撐起油紙傘,揹著行囊,踩進半尺深的雪地裡,一步一個腳印,逆風而行。

到底年長几許,個頭高,當他走不動時,她便牽著他、拖著他,像位長姐。

“元及現下還覺不覺得雪兒美、雪兒有趣?”她問道。

饕風虐雪,話一出口即被捲走,他聽不分明。

此時豈止冷,渾身幾近被凍成了冰凌。

他手腳已麻,一個踉蹌跌進雪裡,不動不挪。

不是不想,而是動不了、挪不動,只剩無濟於事地掙扎。

好生疲乏,想著乾脆就此長眠下去算了,他無力、無意再起身行進。

“元及堅持住,便快到了呀!”她大喊道。

她丟開傘,欲用雙手扶起他攙著走,奈何他使不上半分力,那死重死重的身子便實在難以被抬起,兩人遂滑倒、起身,再滑倒、再起身,週而復始。

良久,她耗盡了力氣,直接滾進雪裡與他相擁而臥。

“莫走……”他箍緊她,緩緩說:“好暖和……”

有她這床“衾被”的確溫暖了不少,可這般僵持下去,兩人非得凍死不可!

“怎辦?”

她心急如焚,使勁全力坐起,將他抱在懷中,取下自個兒的蓮蓬衣緊緊包裹住他,用最後一絲餘溫為他取暖。

“娘……少爺……”他開始說胡話,她拭他前額,燙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