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之死,久其根本原因,是因為公子奪嫡。

但這件事情得交給曹操自己處理,程陽要調查的是,會不會有人煽風點火,故意藉此機會,除掉曹家子侄?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尤其在回憶起曹茂、曹昂身上的傷痕時,更加覺得有人在肆意報復。

可具體是誰,他仍無頭緒。

二人仔細琢磨一陣,決定抽絲剝繭,從源頭一點一點的往下捋。

第一個行刺的,是王老頭,他死在了曹昂劍下。

第二個遇害的,是王家長子,以及他的老母親。

接下來,夏侯楙主動投案,本以為該消停了。可突然之間,又生出了這麼大的事端。

程陽思索良久,突然一抬頭,目光如炬的盯著滿寵,斷言道:“此案一定有外人從中作梗,甚至,背後之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滿寵沉吟片刻,皺著眉頭道:“聽荀惲說,他在夏侯府上見到了一個殘廢老頭,不僅嘴歪眼斜,面容也極其可怖,幾乎沒有人樣。而且,他腿腳也不靈便,哪怕用雙手拄著拐,走路也是一瘸一瘸的。”

程陽大感奇怪,問道:“夏侯府上還有這樣的人?做什麼的?”

滿寵搖了搖頭,答道:“荀惲也不太明白,不過,聽他的意思,像是在許都醫院裡煎藥的。此人柺杖曾和大公子一起,走進了夏侯楙的院子裡。期間,大公子還和他對視一眼,彼此相互笑了笑。”

程陽更納悶了,背過身子,來回踱著步,嘴裡不停的嘀咕道:“煎藥的?手腳都不麻利,怎麼煎藥?這個人很古怪,”

許都醫院,是由程陽一手督造的。醫院裡的醫生,他大多數都認識。

其中有不少人,還經過他的手辦了醫師資格證。

對於醫院裡的規矩,程陽心裡十分清楚。一個手腳殘廢的老頭,無論如何,是不能在醫院任職的。

除非,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他開了個後門。

可許都醫院,向來由華佗和程延負責。他們不點頭,誰也不敢往醫院裡塞人。

華佗、程延、王家長子、殘廢的老頭……

瞬息之間,程陽臉色大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滿寵心中一凜,急忙問道:“長史,你是否有什麼線索?”

程陽目光深沉,一字一頓的道:“實不相瞞,當初主公讓我督造醫院時,華佗華先生正在我家小住。他每天早出晚歸,負責聯絡藥商、醫生。我二哥程延,藉著家父的面子,接手了工程上的事務。”

滿寵琢磨片刻,狐疑道:“這也沒什麼,程二公子做的很好,醫院並未出現什麼問題。”

程陽猛然抬頭,盯著滿寵道:“王家長子,是我二哥手下的一名工頭。他曾跟著我二哥,到處找苦力、找工匠。他與華佗也認識,幾人之間,私下裡常有聯絡……”

一切都對上號了,所有的線索全串聯起來了。

王家長子前腳剛剛遇害,醫院裡的老頭後腳就出現了。

他還和夏侯楙廝混在一起,跑到府上給他熬藥。

怎麼可能這麼巧?

夏侯府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找一個不知道底細,又手腳殘廢的老頭來熬藥?

他鐵定是夏侯楙私自帶回去的。

難不成,那老頭才是兇手?

難不成,那老頭不僅殺了曹茂,又殺了曹昂,還對著他們的屍體發了瘋似的鞭屍?

程陽、滿寵對視一眼,都覺得此事太過荒唐。

二人思索一陣,立刻把華佗、程延,以及醫院裡的幾名管事全都叫了過來。

眾人聚集在一處小小的書房裡,想想司空府剛剛發生的慘案,望著彼此熟悉的臉龐,心裡是既感到壓抑,又十分恐慌。

程陽深吸一口氣,勉強笑了笑,先安穩大家幾句,說曹府的事情跟他們無關,之所以叫他們過來,是要問問醫院的事情。

給了眾人一個定心丸後,他便直截了當的問道:“許都醫院裡,有個熬藥的老頭,你們知道不知道?”

眾人有的點頭,有的搖頭。

程延仗著他是程陽的二哥,笑了笑,也沒當回事,起身出列道:“那老頭還是我送去醫院裡的,又聾又啞,手腳也不靈便,你問他做什麼?”

程陽目光一緊,扭過頭來盯著程延,追問道:“你在哪遇到的他?他當時是個什麼狀況?為什麼要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