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剛到許縣縣衙,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非常的不對勁!

曹茂的屍體,除了頭部那幾處致命傷外,還有許多其他傷痕。

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好地方,看上去,彷彿有人在拿他的屍體洩憤。

一瞬間,程陽突然意識到,事情本來的樣子,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夏侯楙,大機率不是真正的兇手。

哪怕他參與進來,也很可能被人當了槍使。

換句話說,殺曹茂的,應該另有其人。

程陽微微皺眉,問滿寵道:“滿大人,依你的經驗來說,曹茂的屍體,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滿寵身為縣令,在案情方面,要比程陽接觸的多。

但,就算如此,他也難免有些心驚。

“回長史,若是按我來說,曹茂他,他死的很痛快,可死後,就不那麼痛快了。”

這是有人鞭屍的委婉說法,程陽心裡明白。

他想了想,立馬帶著滿寵回到了司空府,找到曹操,直言不諱的道:“主公,案子不能就這麼算了,此事另有隱情。”

曹操心煩意亂,臉色一沉,問道:“許都人心惶惶,諸位將軍謀士全都焦躁不安,倘若還不結案,怕是會生出事端。再說了,曹茂已死,昂兒行刺的事情也已經告一段落,還要怎樣?”

程陽辯解道:“曹茂死的不明不白,我總是有些擔心。主公,哪怕退一萬步將,曹茂之所以要行刺大公子,是被人當了槍使。可話說回來,夏侯楙打死曹茂,也有可能是被人當了槍使。”

曹操面色不快,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夏侯楙要殺曹茂,也是曹丕的主意?小程,我知道你和曹丕不對付,但曹茂之死,確實和他沒關係。”

“實不相瞞,宛城暗哨已經發來了訊息,自打夏侯楙他們進入許都,曹丕和他們已經不再來往了……”

程陽聽他說來說去,只是想著趕緊平息慌亂,卻沒有顧忌到背後真正的危險,只得嘆息一聲,回自己院內去了。

眼下剛剛過了午後,天氣已經漸漸變得炎熱了。

清河與甄宓、鄒夫人說了一陣子閒話,總感覺氣虛體乏,便回到屋內,沉沉的睡了。

恍惚之中,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哥哥曹昂,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清河笑了笑,問道:“哥,你不在東院裡面待著,跑我屋裡做什麼?”

曹昂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清河,目光之中,滿是寵溺。

清河大感奇怪,再次問道:“哥,你怎麼了?為何不說話?”

曹昂這才嘆了口氣,語音微弱卻又十分不捨的道:“哥哥要走了,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不能陪你了。不要好好的,要一直好好的。”

清河咯咯兩聲,站起身,盯著曹昂打趣道:“怎麼?你真怕有人殺你,所以要躲起來?哥,你放心,有爹爹在,你不會有事的。”

曹昂搖了搖頭,說道:“哥哥什麼都不怕,就怕留下你一個人,沒人照顧,也怕我走了之後,你會受欺負。清河,你要……”

“一個人?”清河聞言,咯咯笑了起來。

她抬頭看了看院外,又低頭看了看小腹,嬌羞無限,卻又滿臉幸福的道:“不是一個人哦,我有程陽,他最愛我了。我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哥,你,你可能要做舅舅了。”

曹昂瞬間愣住。

他呆若木雞,站在門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院內有風吹過,吹動了他的鬢髮,也吹動了他的衣襬,連帶著他那顆不願離世的心,全都雜糅在一起,一點一點的爆發出來。

他滿眼淚痕,盯著清河,語音哽咽的道:“我要做舅舅了?我要做舅舅了?我有了個外甥,我要做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