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駝駝
章節報錯
透過不停的敘述,狂人深邃的雙眼帶著一絲解脫,這份解脫來自心事的訴說。“在下水道躲藏了幾天!或許是幾周吧,我記不得具體時間了,只知道日落月升了許多次,我從彷徨恐懼中懺悔了我的一生,我決定出去尋找能夠解決這一切痛苦根源的答案,哪怕是死。”狂人說到此時,露出欣慰滿足的表情:“也許上天對我的懲罰結束了,我剛從下水道倉皇出來之際,我遇到了奎哥,自不量力的我,本打算欺生,結果你也能猜到。”
狂人說著難得的乾笑幾聲,小七一猜就知道,肯定是餓極發瘋的狂人看到路過的阿奎想要敲詐一番,結果不用想都知道,狂人一定被阿奎狠狠毆打了一頓。
狂人接著說道:“在和奎哥的爭執中,我知道了奎哥居然是智者的追隨者,我懇求奎哥帶我見見智者,因為我要尋找的答案智者肯定知道,你也知道智者在我們流浪犬心中的地位,奎哥一開始並不同意,在我將我的遭遇告訴奎哥後,奎哥出於同情才答應為幫我引薦給智者。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小七不想與狂人解釋自己為何會停留在智者這裡,狂人看小七不願意講自己的經歷並未過多追問反而說句:“謝謝你小七,雖然我恨你,但我也很感激你。”
“感激我?”小七不置可否的翻了眼白眼,狂人恨它,小七是絕對能想到的,感激?這不是寒磣人嘛,哦,不對,是寒磣狗啊!
狂人發覺小七面色尷尬,猜出了小七內心慌忙解釋:“不,小七,我是說真的,那天你們去偷“玉骨”的時候,你阻止了老莫的手下想要侵犯和傷害我的妻兒,這些我都從她們口中得知了,當時我並不感謝你,因為那時我恨你,可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我終於明白一個敵人都能尊重我的妻兒,而我自己親手葬送它們。這就是我感激你的原因。”
小七楞了一下,這件事情如果不是狂人提起,它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那個時候它剛成為流浪犬,習慣的生存法則依然是村中那套規則,傷害婦孺幼小,它的本心是絕對做不到的。
小七選擇岔開了話題,因為平和後的狂人比剛才正常了許多:“見到智者了嗎?”。同時它也不想讓狂人過多說感謝自己的話,畢竟狂人會有今天的下場,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
“見到了。”
“智者說了什麼?我看你跟剛才好像不同了許多。”
狂人崇敬的望了眼智者居住的地方靜靜的說:“我剛進去,智者便問我:世間何為最珍貴?我想奎哥已然把我事情告訴了智者。
我答:已失去和未得到。
智者不語。一陣後接著問:經歷了滄桑鉅變,苟延乞活在下水道的經歷,你為了什麼?
我沉默不語!多想說出復仇,或者理想,又或許是更高大上的理由,可這些不過是在騙自己。
智者在問:世間何為最珍貴?
我留著懺悔的淚水答曰: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正擁有!”
“正擁有?”小七有些迷茫,何為正擁有?狂人不是已經失去了一切嗎?權利,地位,親人。
狂人爽朗一笑,邋遢身體的毛髮結成一團,此刻的它彷彿放下了所有心結開解小七到:“你不用猜了,我正擁有的就是我的生命,雖然我現在只是苟且偷生,但我最少還活著。”
“額!”小七無言以對,這算是開導嗎?智者的智商難道有所下降?
狂人沒有在繼續說話,望向曾經和妻兒生活過的方向,內心暗暗發誓:是的,我還剩下的只有我的生命了,我將用我的生命去償還我曾經造下的孽,這就是我正擁有的一切,我可以死去,經歷那麼多我已經不在懼怕死亡,但我不想窩囊的死去,我想我的死更有意義。
在小七尚在破譯智者的這段對話的含義時,狂人滿臉輕鬆的說了句:“再見了,小七,現在這個城市裡,你是我唯一的認識的朋友和仇人。”
小七來不及回話,狂人已踏著急促的步伐映入夕陽射入街道的餘暉中,目視著狂人離去的身影,小七沉思了。是啊!對於狂人來說,曾經的地盤被夷為平地,曾經的親友在這場無可預測的浩劫中死去,曾經的仇人也煙消而散,曾經的曾經只能用曾經來形容。
狂人走了,彷彿它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一樣,在這座安詳的破舊別墅中,生活任舊在繼續,幾條狗一隻貓依然安寧的生存著,春天散發著不僅是初生的味道,還有散播花粉春情的慾望。
別墅裡的幾條犬不約而同的出去尋找春的氣息,包括一向對小七不待見的鐵鏽這段時間也是興致勃勃而去、神態滿足而回,就算偶然遇到小七,也難免露出幾分和善的笑意。
小七壓制著內心蠢蠢欲動的皰躁,身為過來的狗,當然渴望酣暢淋漓的洩慾,可每每想到玫陽,就彷彿一盆冷水將躁動不安的內心澆滅,有時難以忍耐想要對玫陽作出越軌之事,也被玫陽那楚楚可憐和不願的眼神所擊敗,小七想的是或許玫陽還需要時間來接受自己。
而小七的待遇往往惹來阿奎兩兄弟的嘲笑,明明是條狗幹嘛要學人去講愛情,該下手就下手,何必壓抑自己,每每受到嘲笑的小七隻能露出尷尬的表情,來掩蓋內心的蠢蠢欲動。
還好初雪會護犢一樣出聲護著小七,及時將阿奎兩兄弟趕跑,初雪的呵護讓小七心裡感到莫名的舒適,而這種舒適感很快被積壓到心靈的最深處,畢竟貓和狗怎麼可能會發生感情呢?除非小七像圖名一樣是一個變態,而這種變態是讓人噁心的存在。
蓬勃生機的不僅是狗狗們,還有一整個被冬季冰雪覆蓋著的城市,在春意盎然的季節裡,煥發生機,冰冷的城市開始了色彩繽紛的忙碌,機動車道川流不息的車輛、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三五成群的人類或進或出的從各個方向,各棟高矮差異的大樓中進進出出,最後熙熙攘攘的匯聚於寬闊的街道中匆忙而過。
時間帶來了暖陽,陣陣暖意撫平了鋼鐵水泥中殘留的寒氣,佛曉過冰封留給城市的刺骨,讓久違的喜悅和歡樂灑滿了世間。
冬天,對於很多流浪犬來說是難忘的,因為在那個寒冷的季節,總有一些流浪犬註定逃不了死神的魔爪,雖然別墅中的眾犬都忙於播散春季的種子,但小七偶爾還是從阿奎和鐵鏽它們哪裡聽到,這個冬天結束前又有30幾隻體弱多病的流浪犬凍死在了城市中的角角落落,跟那些被丟棄的垃圾一樣,最後被垃圾清理車運輸埋葬。
春暖花開的某天,小七如往常一樣和初雪、玫陽在院子中追逐嬉鬧,根本未曾發現鐵門口不遠處一條深灰色帶有虎斑紋,背駝,微胖,兩耳軟趴的狗正帶著幾隻形色各異的土狗恭敬的站在門口,只是領頭那隻虎斑紋,背駝,微胖,兩耳軟趴的狗看到院子中小七眼中不自覺閃過一絲驚訝。
小七、初雪、玫陽猶自玩的開心,就連從身邊走過的鐵鏽、阿奎、阿武儼然不知。直到生鏽的鐵門傳來“嘎吱”的刺耳聲,才環顧而知。
鐵鏽走在前面正跟那條雙耳軟趴的狗細聲說著什麼,阿奎和阿武則興致寥寥的站在一旁,對於接待這一方面兩兄弟是興致乏乏的。雙耳軟趴的狗後面跟著的那幾條土狗則顯得小心翼翼自覺的相離幾步。
小七緊緊的目視著鐵鏽旁邊的雙耳軟趴的狗不自覺脫口叫到:“駝駝!”
這條雙耳軟趴的狗正是小七靡亂生活時的上司駝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