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蹭地一下騰空而起,手中生出一把雷霆劍,輕輕一揮,便將那些殺手悉數斬於劍下。

那些殺手被擊中後很快便灰飛煙滅,看來只是些傀儡。他收起劍,對著暗處的人發話:“既然有膽量來殺本神,就別躲躲藏藏了吧!”

暗處之人並沒有立即現身,而是將創造空間的寶物祭出,一瞬間他的宮殿就成了一片陌生的荒野。這寶物莫非是……只見原來仙氣繚繞的宮殿已經消失不見,寸草不生的荒野之上,搖曳著無數紅冶妖豔的花朵,在烏雲的籠罩下,顯得格外晦豔。

來不及細想,對方現身的同時,便以迅雷之勢朝他命門襲來,速度之快非常人所能見,一陣風的時間那人已直逼身前,一把手刀在法術操控下飛速旋轉,企圖見血封喉。

白水尚未出招,只是頻頻躲避,像是無心戀戰。三招過後,他雙手負立,保持上身的挺直和均勻的呼吸,衣袂飄飄,是一如往常的出塵逸緻。

此時他才有機會端詳來者——玄衣下的人身形偏瘦,個頭一般,只見他半垂著頭,兩鬢的長劉海遮住了側臉,看不清面容,但站在一米開外仍能感覺到那股陰沉氣息,尤其是露在外面的幽暗眼睛,像是被盜去了寶藏的空墳,森冷得不像活人。

那人以速度見長,但力量不足,三招過去未能傷白水分毫。本以為他會用寶物壓他,如此看來竟無半點倚仗之勢,放著這麼好的寶物不用,難道只是為了拿出來炫耀?還是說他自負到以為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殺了他?

真是可笑。

然而,白水想要速戰速決的想法也沒能輕易實現,他發現對方的防禦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強些,他隱隱覺得對方還未用盡全力。

白水不禁疑惑:他究竟想怎樣?殺氣那麼重,分明是想致他死地,但為什麼還要留有餘力?難道他想拖延時間?使用寶物將他困在這裡也是因為這個?

一張五官分明的俊顏逐漸被細密的汗水沾溼。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必須速戰速決。

白水不再跟他廢話,直接使出大招,可對方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意圖,提前躲避,但白水的大招六界之中尚無幾人能接,雖沒傷其要害,但也將其重傷。

一陣風過,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血順著玄衣少年的手靜靜淌下,落進貧瘠的沙土,很快開出一朵碩大的七瓣紅花。數十同伴的屍體皆湮沒在這樣的花叢,剎那間,成片的紅花無風自曳,發出嗡嗡的聲響,彷彿在渴求更多鮮血的滋養。

玄衣少年終於撐不住,單膝跪地,額際細密的汗水凝成水珠,順著臉頰滑落。

白水望著那妖冶異常的花朵,不禁鎖眉沉思。他記得這花名喚“七豔”,只有在至陰之人鮮血的澆灌下才能開花。可這世上至陰之人早該死絕了才對……

身後出現異動,白水立即渾身緊繃。可還是晚了一步。

他抬頭,那個玄衣少年竟已鬼魅般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怎麼可能?

數十隻手刀飛出,白水足尖輕點,斜傾著向後掠去,成功脫逃。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便暗叫不好。因這一招來勢洶洶,卻並非為了傷他,而是將什麼灑進了他的雙眼。

突如其來的恍惚如潮水般洶湧,來不及躲閃,就已身陷囹圄。彷如有一股強勁的力量在拉扯他的四肢,讓他頓感疲軟無力。

而在他身形放慢的空隙,玄衣少年就已捲土重來,手中刀刃飛旋而出,劃破長空,像是在為死去的同伴悲鳴。

他不經意地抬眸,對上那雙似冰似火竟也在盯著自己的眼睛時,心中一驚,立即將目光下移,試圖躲開那雙詭異的褐瞳,落在對方剔透明亮的嘴唇上。

他看著那唇從原本正常的淺紅色逐漸變為無色透明,明鏡一般地映照出記憶的最深處,揭開最不為人知的傷痛。眼中掠過一絲驚愕,他暗叫不好,努力掙脫卻已淪陷。

只一眨眼的工夫,身體就開始不聽使喚,能看到那張嘴似是在說著什麼,卻又聽不分明,只令人一分一分地放鬆警惕,愈加疲憊不堪搖搖欲墜。

不好,方才那藥只是個幌子,玄衣少年從未將其當成孤注一擲的法寶,而這一次的幻術才是真正的主!可這幻術竟不是瞳術,而是世間最為稀有罕見的唇術!不想,竟還有唇術留存於世!

正驚歎著,在明白的那一瞬,他也徹底陷入了幻象——

一山一水一少年,一月一酒一美娥。

他聽不清那風流倜儻的少年在說什麼笑什麼,只能看見少年唇邊的那一抹和煦笑容燦爛得好似天邊的雲彩。而下一刻,那少年身邊翩翩起舞的曼妙女子卻忽然撞進他的懷裡,笑盈盈地牽起了他的手……

萬千思緒猶如一張大網,將他團團包圍,讓人深陷。

“幽筠……”

時隔五百年的呼喚不自覺地從嘴裡念出,她的笑靨卻猶在眼前,彷彿一切都回到了那時的光景,他最快樂的時光,這令人如何能不沉醉?

但白水畢竟是白水,很快就清醒過來,幽筠已死,這是天界無人不曉的事情,也是他多年來的心結。而這個人竟然……竟然敢用那段往事來製造幻象!不能饒恕,絕對不能饒恕!

儘管他從中唇術到甦醒花了不過數秒,但可惜他面對的敵人速度之快,絕不可能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因此,當白水憤然從幻象掙脫,意識恢復的那一霎,朦朧的視線裡,一柄銀色大刀已從他身體貫穿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