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幫子弟顧盼自豪,看著身旁的親人,暗自想到:“看看,人家恩公都說我們的幫會是俠幫來的。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賀奇接著說:“你們試想想,假如把年幫看成一個俠客,它在亂世橫生的時候,是為了保護世人,那麼當亂世結束了,年幫這位俠客該何去何從?是繼續呆在這裡,讓人們年年供奉,日日進拜,養著它,護著它,寵著它,還是拍拍手走路,只把俠名留下。”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問題,只是把持著盡忠年幫的思想,不斷地說服自己,這是為了年幫大業。但是,他們萬萬沒想過,年幫大業之存在,到底所為何事?

看到眾人都露出深思的神色,賀奇欣慰地喘了口氣,接著大聲道:“各位,年幫的使命已了,現在就是他要走的時候了。大家還是脫下春夏秋冬服留到家裡世代儲存。若有一天,亂世再臨,相信一定有人會重新穿上春夏秋冬服,重組年幫,讓天下漢人重新聚在年幫大旗之下。”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難以接受賀奇的呼籲,只是遲疑著,不知所措。但是他們的心裡卻隱隱約約覺得,賀奇所說的,一點不錯。

“各位,你們還猶豫什麼?你們想一想,現在人們都是怎麼稱呼你們?怎麼稱呼年幫?看看現在的壇主都是在和誰合作圖謀大事。

是同青鳳堂,神龍幫,是同大奸鬼蕭冼。想一想百年之後,人們怎麼想年幫,他們還會稱它為俠幫麼?那麼年幫數百年來所做的俠舉,還有沒有人記得?”賀奇厲聲喝道。

所有人都悚然動容,深深地思索著賀奇的話。

數十年來灌輸的忠義護幫的思想和現在賀奇的正義直言不斷激烈地衝突。他們很多人都是不識大字的粗豪漢子,這些深奧的道理,不是一時半會兒會想清楚的。

良久良久,羅大虎忽然站了起來,大聲道:“我想通了,年幫的聲名比我們的性命還要重要,我不會再助紂為虐了。年幫解散了,但是年幫大義絕不會消失!”

趙家阿哥也站了起來:“彭英雄是我們的恩公,他說的話我們怎會不聽。”

李頭兒也說:“算了,我也覺得和蕭冼同謀夠丟人的,現在年幫解散了,我也不用背這個罵名。”

萬麻子大聲說:“走了走了,這春夏秋冬服我也不要了。”

當有一個起頭,事情就會變得好辦了很多,餘下的人紛紛站起身,脫下春夏秋冬服揣在懷裡,就要散了開去。

“且慢!”賀奇忽然大聲說。

“恩公還有何吩咐。”羅大虎大聲問。

“你們這麼走了,太不負責任,這附近數十個院落還有數十萬年幫子弟,他們也和你們一樣受了當今年幫要員的蠱惑,難道你們忍心看著他們自陷死路?”賀奇大聲道。

這數千年幫子弟這時才真的服了賀奇的俠義情懷,紛紛大聲應是,道:“我們這就去勸服他們。”

賀奇怕他們遇上危險,和他們一同前往。

這樣一處處地勸服,事情進展非常順利,除了幾個冥頑不靈的年幫頭子,和一些黑道人物,其他的人都被賀奇全力勸服,紛紛散去。而剩下的人,待要阻攔,都被賀奇一一收拾。

這樣,直到午後時分,數十萬幫眾散去大半,剩下的也沒有信心和唐兵較量,開小差的又跑了不少。

等到賀奇在羅大虎的引導下來到年幫內院的時候,只剩下宗浩古和龍千鱗的親信護衛留守。奇怪地是,如此的大事發生之後,前院年幫元老們仍然沒有現身。

“恩公小心,這裡的親衛都是宗壇主和龍壇主的親衛,武功很高。”羅大虎小聲說。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賀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個人能應付,多了你出來,反而受制於人。快走吧,趙大嬸在等你呢。”

羅大虎感激地點了點頭,說:“恩公,你看,我的外甥非常佩服你的為人,想要和你學武。”

賀奇一笑,說:“只要他吃得了苦,就讓他三個月後到青州找我,嗯找我四弟彭無懼吧。”要他收徒是不可能的,只好用老四來打發他離去了。

羅大虎大喜,深深一揖,轉頭離去。

數千人眾消失,唯留下滿地狼藉,賀奇手握單刀,緩緩從後院的偏門進入內堂,迎面碰上了風風火火跑進來的兩個穿著紫色春夏秋冬服的大漢。

年幫慣例,只有舵主的服裝皆為紫色。可以想見,這兩個人正是從前院跑過來召集人馬,大舉對付紅思雪的宗浩古親信。

賀奇一看到他們,立刻道:“喂,站住,你們到哪裡去?”

這兩個舵主都是一愣,其中一個大聲說:“你是幹什麼的,怎麼沒穿春夏秋冬服?”

賀奇大笑一聲,道:“兩位,年幫子弟已經大多散去,只剩下宗浩古,和龍千鱗的親信在內堂。現在的大事已不可為,你們還是也快快走吧。”

這兩個舵主本來是來搬兵的,一聽到賀奇的話,都出了一身冷汗,一個道:“他們為什麼散了?”

賀奇一笑:“我把他們勸走了。”

那兩人互望一眼,眉頭一豎,同聲大喝:“有奸細,大家快來!”

只聽的呼拉一聲,從內堂中竄出幾十個勁裝疾服,青巾裹頭的男子,這些人一個個雙目精華內斂,步履沉穩,呼吸悠長而微弱,顯然是內攻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