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奇不想聽這種小人物粗糙的馬屁,隨意一揮手,方典知機得很,立即連滾帶爬滾出門外,其他人也恨爹孃生少對腳,一下子全部退去,真當得上來去如風這個形容。

隔桌那帶頭的矮壯漢子起身,推金山倒玉柱,砰砰就是幾個響頭,道:“甘陝幫謝子龍,拜見向王。今日能見王爺尊面,小人願意少活十年。”

其他幾人同樣跪下叩拜,彷彿信徒得見真神一般崇敬。

賀奇哈哈一笑,揮手讓他們離去。

霎時間整座酒家,只有厲、傳兩人。

賀奇見整個酒家平靜下來,窗外寒風呼嘯,而他酒足飯飽,不由的端起酒碗輕飲一口,道:“須有好故事來下酒!

厲兄,昔日與令東來一戰,內中情形,可否見告。”

厲工面容一動,兩眼望看賀奇,精芒暴閃,過了好一會,輕垂眼瞼,望向碧綠的茶水,緩緩道:“在遇到令東來之前,本人縱橫宇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傲視當世。”

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陷進了回憶之中。

這時風沙從門聞處吹了進來,把酒家的油燈弄得閃爍不定。

偌大的空間內,除了厲、傳兩入外,便只有二十多張空臺子,情景詭異。

厲工長長吁了一口氣,續道:“那天早上:我在臨安郊野的一所別院內靜修,忽然一陣簫聲,從山頂處傳來,如在天邊遠方;低迴時,如耳邊哀泣。簫聲若即若離,高至無限,低復無窮,已達簫道之化境。”

厲工面上露出沉醉的神色,顯然當時他被簫聲感動非常,至今難忘。

厲工望向賀奇,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道:“於是我知道,那是令東來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知道。今天我知了,我也到了這種心靈感測的層次,當時他已經做到了。”

厲工眼中露出一種崇敬的神色。

賀奇暗自思索,自己精修變天擊地大法,如今卻也還沒有練到令東來和厲工的階段。因此,對於這種境界,他頗為心嚮往之。

此時,看向厲工,賀奇忽然在心中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厲工這次找令東來,並不是因為自己曾被擊敗,所以要矢志報仇,而是他太懷念那經驗,要再去經歷多一次。

厲工淡淡一笑道:“你明白了?”

賀奇好奇的問道:“這就是心靈感測嗎?果然有趣。”他心中同步吐槽,厲工是抖M體質嗎?被虐了一遍之後,苦修十年又來找虐。

這可讓人怎麼憑藉呢?

厲工仰天一聲狂笑,震得所有油燈一陣狂閃。

外面的風愈刮愈大。

酒家內靜如禪林。

狂笑倏然而止,厲工眼角有點溫潤,道:“這個世界能令我動心的事物非常少,但對於與令東來再見真章,厲某卻是沒齒不忘。當時我一聽到簫聲,立即衝出別院,找尋聲音的來源。奇怪得很,當時隨我同在別院的,還有其他教派的弟子和與本派有關係的朋友其二十多人、我居然一個不見。簫聲飄忽不定,我在山野間四處追逐,始終未能找到吹簫之人。”

厲工頓了一頓,又道:“我無功而返,別院內仍是空無一人,當時我已經筋疲力盡,意冷心灰。坐在靜室內,靜候令東來的大駕。這刻簫聲忽止。”

賀奇努力思索該怎樣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可以他如今的精神修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

說實在的,前些日子賀奇闖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變天擊地大法籠罩之下,士兵們就如牽線木偶一般。

他還頗為志得意滿,如今向來,淺薄,淺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