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發嘆息一聲,憐憫的看著臉色慘白的蘇英,勸道:“孩子啊,胳膊擰不過大腿,縱然有冷捕快護著你們,可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又怎麼敵得過長樂幫呢?”

蘇英提著袋子,茫然走出了衣鋪,此刻陽光正好,暖人心脾,可她只覺得渾身上下冷徹入骨。

大街上游人如織,可她卻覺得諾大的縣城,獨她一人而已。

她茫茫然返回家中,熟人打的招呼她恍若未聞,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長樂幫的訊息早已傳遍了街坊鄰居,大家都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她,就像是在憐憫一個失群的幼獸。

來到家中,正堂的條案中央擺放著賀炫的牌位。在正堂左側的牆壁上掛著一把彎刀,正是長樂幫和關家覬覦的所謂寶刀。

賀炫是賀奇的老爹,當年曾在西北軍中任折衝校尉,擅長中平槍,並不會什麼刀法。這彎刀是他跟西方蠻族作戰時繳獲的戰利品。

繳獲未久,他就因傷歸家。

賀炫和蘇英的老爹是軍中袍澤,蘇英老爹死在了戰場,賀炫便舉家搬遷至鈴山縣任職縣尉一職,方便就近照顧蘇家。過了幾年,賀炫和通緝犯同歸於盡,只剩下九歲的蘇英養活五歲的賀奇。

幸運的是賀炫任職縣尉時對一個年輕人十分照顧,而這個年輕人後來擔任鈴山縣捕快班頭,對年幼的蘇英和賀奇十分照顧,名字叫做冷去病。

正是有冷去病的照應,他們倆才能平安長大。

蘇英看著賀炫的牌位,心中的委屈再難抑制,失聲痛哭起來。剛哭兩聲,她立刻想起賀奇正在讀書,連忙壓抑住自己的聲音,變成了低聲的嗚咽。

而在書房中,賀奇卻是臉色鐵青。蘇英的聲音雖小,在他耳中卻宛若雷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蘇英和他多年相處,感情深厚無比。

片刻後,賀奇整理一下情緒,在正堂找到了蘇英,他裝作驚訝的問道:“英姐,你在哭什麼?是不是關家找你索取老爹的寶刀了?”

蘇英連忙擦了擦眼淚,道:“什麼關家?是長樂幫。”頓了下,她又道:“小奇你不要管這些事兒,我會處理好的。大不了我再去求冷叔叔。”

賀奇笑道:“老姐,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區區一把刀而已,只要長樂幫願意出一個好價錢,賣給他們就好了。”雖然這樣笑著說話,可賀奇眼眸中卻是一片冰冷。對於這種欺負普通人的幫派,他半點好感都欠奉。這一次的事情,他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蘇英聽到賀奇的話,立刻怒道:“這是爹爹留下的寶刀,怎麼能賣掉?”

賀奇微微一笑,道:“老爹是要我讀書做狀元,對不對?”

“沒錯!”

“以後也不會練武了,對不對?”

“是啊,刀口舔血實在太危險了。”

“那我們要這寶刀有什麼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爹這刀正好換些銀子化用,老爹本人一定不會在意的。”

蘇英躊躇了很久,在寶刀和牌位之間移動目光,直到日上三竿,才艱難的點了點頭,道:“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去長樂幫賣掉它。”

賀奇笑道:“姐姐一個女孩子,去了長樂幫豈不是羊入虎口。這次我去,下午就去,一定賣一個好價錢。”

蘇英把眼睛一瞪,卻看賀奇沒有絲毫畏懼的直視自己。她恍如隔夢,呆呆的道:“小奇你長大了啊。”

午後,長樂幫駐地一片寧靜。即便是流氓,也是要午休的。

駐地內部,褚元默在花園的亭子當中靜坐。亭子旁邊是一池活水,荷葉青青,幾尾金色的鯉魚在池水中愜意的擺動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