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區,頗為繁華。

幾艘木殼商船正在卸貨上貨,力夫們汗流浹背奔走不停。

臨河半邊街上,二三層的小洋樓竟有七八棟,皆是各種商行。

領路的小二哥,自豪宣稱這片區域是遠近聞名的小上海。

柳依蘭被唬的一愣一愣,好奇的東張西望,她從未見過這般繁華。

陳玄同卻無聊的打呵欠,畢竟這個小上海著實寒酸了些,中不中洋不洋還滿地汙水,完全不值一觀。

眼瞅著就要行至美孚洋行,略有些耳熟的吹吹打打聲,忽然又從背後傳來。

那個抬著五通神雕像巡遊的隊伍,居然也來到了碼頭區。

陳玄同無奈的搖搖頭,手搭劍柄:“你們這是自尋死路啊。”

人數有點多,砍起來大概要花點時間。

那個五首邪神,也不知會有什麼變化。

正準備著,一個穿著大紅學生服的青年,忽然現身攔住了巡遊隊伍,並指著領頭扮作八家將的乩童厲聲叱責。

“列強在商量如何宰割我們,軍閥打的民不聊生,國家不堪到了如此模樣,你們這些愚昧盲信的傢伙,卻還在忙著拜鬼!今天,我定要砸了這該死的鬼偶像,讓你們清醒一下!”

說著,紅衣青年衝向被抬著的五首神像。

“攔住他!”

“這小子瘋了!”

“莫讓他衝撞了五通神!”

巡遊隊伍一片驚呼。

八家將打扮乩童們,七手八腳困住了紅衣青年,將他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打他!”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叫喊了一聲。

於是乎,圍觀的眾人便如同中了魔怔,衝上去拳打腳踢。

嗡——

陳玄同手裡的槐中劍,劇烈顫動。

陳玄同豁然看見,原本泥雕木塑而成,面目慈和的五首五通神,五顆頭顱變的猙獰恐怖,一條蒼白觸手從泥塑胸腹鑽出,探向瘋狂毆打之處,抖落無數蒼白粉塵。

被粉塵籠罩毆打者,變的瘋狂。

涓涓鮮血,從被壓在最下面毆打的紅衣青年身上淌出,在地面匯聚成了刺目的小血坑。

“啊!”

柳依蘭痛苦的抱著頭,鵪鶉似的蹲在了地上,明顯也看到了這恐怖一幕,靈魂受到了巨大沖擊。

“哎,可憐的,唐七少念洋書把人給念傻了,國家大事和。今天可是七月半,衝撞五通神那可是會被降禍的,唐老爺怕是要趕緊給五通廟捐一筆錢財了……”

小二哥似乎什麼都看不到,他忙著幸災樂禍。

“被打的人,你認識?”

陳玄同收回視線。

“當然認識啊!”小二哥笑嘻嘻答道:“這位,可是我們龍潭鎮大名鼎鼎的神童,一歲半就能通篇背誦三字經的唐法先唐七少!要不是大清亡了,說不準能中狀元的!可如今這不民國了嘛,念四書五經已做不了官,唐老爺就把他送去東洋留學,本想拿個洋學歷在新政府混個一官半職,誰知道學成歸來,居然成了這副痴傻瘋癲模樣……”

“你可以閉嘴了!”

陳玄同皺著眉頭阻止了小二,因為在他眼中這個唐七少,絕不是什麼痴傻瘋狂,是被困住的熱血志士。

更有可能,他就是這個正在詭異復甦的詭夢裡,最後的防線。

陳玄同邁開大步,直奔已失控的現場。

小二看呆了,這是要去救人?但這可不興救啊!

冒冒失失的過去,只會把自己也搭進去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