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身邊幾個人瞧著,就忍著笑,陳東瞪了他們一眼,隨後大踏步就走上去,喊了一聲且慢。

兩個綠頭巾一看是個讀書老爺,頓時就不敢動手,錢媽媽看他身上道袍和頭上方巾,頓時眼神就一亮,斷定這是個財主。

她當即就臉上堆了笑,把手巾往腰間一別,扭著身子就走過來,“這位老爺,我瞧著面熟……”

陳東到底是曾經手下有上萬人的大倭寇,自有其氣度在,當下沉著臉,從手指上就一抹,抹下兩隻戒指來,“普淨欠你多少銀子?你瞧瞧這兩個戒指可夠麼。”

錢媽媽頓時眼睛就亮了,忙不迭接過來,對著陽光看了兩眼,頓時就斷定,起碼能值千兩銀子。

這要是康飛在,估計能笑死,辣塊媽媽,我在馬爸爸那裡買,十塊錢一大串,個頂個的都比你這個好看。

但是呢,我們從傳世的鳳冠來看,許多未打磨的原石……工藝是不缺的,可見是因為稀罕,捨不得打磨。

至於他在揚州沒看到類似的,那只是因為【天下玉,揚州工】,揚州玉雕師傅即便是五百年後也是頂尖的。

總之,這一對戒指,後世看撐死十塊錢的,但是在這個時候,就值一千兩。

“儘夠了儘夠了……”錢媽媽一疊聲地說,笑得見牙不見眼,對兩個綠頭巾就說,把普淨這癩頭和尚放了。

普淨有些垂頭喪氣的,陳東衝他拱了拱手,“海哥兒,還記得我麼!”

和尚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轉臉又問那錢媽媽,“你錢也拿了,我問你,翠翹和綠珠呢?”

錢媽媽正拿著一對戒指對著那陽光仔細看,這時候聽了,忍不住就說,“我家翠翹和綠珠,每日裡山珍海味吃著,綾羅綢緞穿著,你忍心讓她們跟你去虎跑寺吃風喝屁?但凡有點良心,你也不該問這話……”她說著,就把戒指往懷裡面一揣,轉眼看看陳東,就說:“我把話說與你聽,我已經同柺子巷王舉人說好了,半個月後,綠珠就給他梳攏……不過,你要再有千把兩銀子,綠珠也不是陪不得你。”

和尚氣得眼睛都發紅,捏著拳頭就說:“你這婆娘……”錢媽媽把胸一挺就往他跟前湊,“你還打我?來,你把我打死……”

這和尚是個情種,哪裡是錢媽媽這樣的潑婦的對手,頓時潰敗下陣來。

這時候,陳東伸手就把和尚一攔,沉聲說:“海哥兒,等有了錢,再來便是了。”說著,衝左右使了使眼色,就把和尚給架走了。

看著幾人背影,錢媽媽鼻腔出氣,哼了一聲,“兇巴巴的,瞧著像是倭寇哩!”說罷,也不當一回事,又從懷中摸出戒指來,對著陽光把玩,覺得顏色剔透,真是愛不釋手。

那邊陳東幾人把和尚架出去,走到僻靜處,陳東這才停下,看著和尚就說:“海哥兒,你可知道,你叔父徐棟……”

和尚意志消沉,點了點頭,“朱都堂大破雙嶼島,整個杭州都傳遍了,我怎麼不知道,那也是我叔父他命裡面的劫數。”

他這話一說,幾個人面面相覷,覺得和尚不像是個能做老大的人啊!

倒是陳東,心中未免還有些暗喜,咦!正好讓我挾天子以令諸侯,當下就沉下臉來,“你乃是徐大哥嫡親的侄子,你這話,成什麼話?”他說著,未免放緩了聲音,臉色也變柔和了,繼續說道:“再說了,你今天受那惡婆孃的折辱,就不想出氣麼?你說的那兩位姑娘,翠翹和綠珠是也不是?難道你就肯讓她們繼續淪落風塵?”

陳東這番話,頓時就打動了和尚,當下,幾人找了個酒樓,在僻靜角落坐了,叫了幾個菜,細細吃慢慢說,陳東就勸說他,你在杭州,也不過一個破戒僧,何不接了徐棟徐大哥的衣缽,繼續做這個平等將軍,這將軍名號,在扶桑薩摩,那是可以當真金白銀花的……

他一番話,就打動了普淨和尚,最關鍵是,陳東蠱惑他說,那錢媽媽,一看就是個慾壑難填的,你忍心讓你兩位紅顏知己在風塵中受罪?

和尚是個情種,和那兩姐妹真是情深意切,這時候一想,是了,錢媽媽是個什麼樣人,我還不清楚麼?翠翹和綠珠,在她手上,真是明珠汙與淤泥……

當下他就一挺胸說道:“好,我就與你們走一遭。”陳東聞言大喜,趕緊起身,給他斟了酒,“好,海哥兒,我們喝了這杯酒,以後共謀大事。”

和尚暫且拋卻心思,就跟他們相談起來,這一說話,除了陳東之外的幾個人頓時又覺得,徐老大這位侄子,雖然是個光頭和尚,可是,談吐卻像是俺們家鄉的那些真正的讀書老爺哩。

這麼一想,頓時就高看了和尚幾眼,畢竟這個時代讀書老爺把持輿論,大家天然就覺得讀書老爺高人一等,像讀書老爺,那自然也是高人半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