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桓老將軍就是這種狀態,要不然,他敢送曾子重的老妻和兩個兒子去幾千裡之外的佛山流放地?曾子重今年可是把閣老嚴嵩得罪慘了,那麼多當官的嘴上喊冤,說什麼【天下鹹冤之】,有人動彈了麼?

沒有,一個都沒有。

就跟後來寫《五人墓碑記》的張溥死後一樣,一個類似文壇盟主的傢伙,死後連收屍的都沒有。

所以,但凡讀書人,一個都沒跑,千萬別看他說什麼,要看他做什麼。

碰到這種又老又狠的人,即便是汪道昆這種二十出頭就中進士的人尖子,也是無奈得緊。

一時間毫無辦法可言,可是,汪道昆胸中一把火卻是燃燒得正旺,把理智都給烤乾了。

他左右瞧瞧,正好,眼光就和眼神無辜的康飛撞上了。

心中發狠,他未免就露出一個獰笑,心說,這位朋友,你也別怪我……

臉上笑著,他就對康飛說道:“朋友,你家中長輩不曉事體,你是讀過書的,難不成也不曉事體?如今,為江南士風計,我……本官不得不狠一個心腸,要請大宗師摘了你的功名……”

他這話一說,其實,康飛作為五百年後的人,那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習慣於換位思考,也就是說,他其實能理解汪道昆,這是準備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不然,被當地拿捏住了,日後就不好做事了。

但是,話不是這麼說的。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我明白你的苦楚是一回事,可是,這不代表我就要配合你啊!

汪道昆既然說請大宗師摘了你的功名,他康飛有屁的功名可言,但是,聽話要聽音,所謂摘讀書人的功名,對方的言辭,流露出的意思是不死不休。

你要打我的左臉,難道我還要把右臉湊上去不成?

所以,他未免就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細碎如玉米粒般的牙齒。

一笑之後,他快步就走了上去,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中就揪住了對方的衣裳領子,隨後,正反兩個大嘴巴子。

啪啪兩聲,又脆又響。

汪道昆被打得愣住了,即便白皙的臉頰上迅速宣起了兩個通紅的巴掌印子,他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隨後,整個街上的人似乎一下子就【活】了過來,有幾個人就藏在人群后面吹口哨,還有高聲叫好的。

汪道昆周圍幾個讀書人頓時不幹了,呼啦一下就圍上來,有兩個膽大的一左一右就挾住他膀子,一邊還說話,“這位朋友你怎麼還動手打人?”

這話一說,汪道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對面這個年輕人給抽了兩個大嘴巴子,一時間,氣得嘴皮子顫抖,“你,你你……”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旁邊張桓看見對方一擁而上,頓時就把袖子一擼,惡狠狠地走過去,一膀子就掀翻一個人,隨後,吹鬍子瞪眼子嚷道:“怎麼?你們徽州侉子,還準備打人?”

老將軍狡猾得很,一句話,就劃分出了【敵我】,在康飛聽來,實在有些五百年後川建國同志的風采。

徽州鹽商動不動說【我們總商人家,一年總要娶兩個小妾】,這話,揚州市井老百姓真就那麼樂意?

老百姓可不管什麼大義……我可不是什麼地域歧視者,我只是不想徽州侉子住在我家隔壁……

故此,敵我關係很明顯。

街上許多人鼓譟了起來,還有人在背後尖著嗓子喊,“小老爺,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