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丑時,醜事,醜運道(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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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自然不相信有比自己更厲害的人,何況一個十七歲少年陣斬數百這種話。
在他想來,自然是西商驍勇拼命,那少年或許有些武藝在身,又是西商首領張石洲的子侄輩,張石洲捧他,那也是很正常的,故此把西商驍勇的戰績都算到那少年頭上。
當下他就一笑,“不管如何,你指揮若定,總是功績。”
看唐荊川這麼說,吳堯山只得再次拱手,“下官慚愧。”
唐荊川這時候就說,“倭寇也不是三頭六臂,只要將士用命,自然能敵而克之,我意,今夜夜襲,堯山以為如何?”
他問如何,可實際上,根本不是商量的語氣,吳堯山也清楚得很,人家是兵部主事,巡按江北軍務,自己這個巡按御史,人家作為老前輩,只是客氣一下,千萬別當真。
看吳堯山贊同,唐荊川也很高興,畢竟,大家都贊同和孤注一擲執意開戰,區別還是很大的,他二十三歲中進士,當年傲氣不羈,不肯奉承張閣老,導致在家閒賦數年,都快長黴了,幸好有同年趙梅村舉薦,這才再次入仕為官,如今也算是成熟了,懂得團結身邊同志了。
“如此。”他轉頭就看吳桂芳,“貴府麾下可有果敢之士?”
他意思是說,你夾袋裡面有沒有自己人想要提拔的,提溜出來,這場大戰,必定大捷,到時候也好分潤功績。
吳桂芳聞言就苦笑,“不敢期滿荊川先生,如今揚州衛指揮重傷,有位閒賦的老將軍,卻也八十歲了,昨日出戰,頗有斬獲,但這時候怕也沒精力,倒是鹽商總局張石洲家中教頭李春生,乃是邊軍出身,曾經陣斬七十餘,一直在領著隊伍彈壓地方防止有刁滑歹人趁機作亂……”
唐荊川一聽,這個也行,既然是邊軍出身,那是老行伍,懂得令行禁止,且又是西商驍勇的教頭,正好方便用他,當下就點頭,“事不宜遲,立刻出發。”
“先生何妨歇息一晚,明日再戰……”這時候通判唐懋經就拍馬屁。可惜,拍到馬腿上了,唐荊川頓時就一瞪眼,說,我昨日恰好在儀徵衛巡按軍務,得漕幫幫主卜冠遂乘快舟稟告倭寇寇情,頓時點了大軍星夜來此,難道是為了歇息的麼!即便我肯,我手下軍士也不肯,軍士肯,漕幫義氣壯士也不肯……
一番話把唐懋經說得面紅耳赤,連連作揖說,下官知錯。
唐荊川這才哼了一聲,吳桂芳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是,他沒有不懂裝懂,其實也算是本事,何況作為官僚,他其實也是合格的,當即叫腿腳快的衙兵就去尋找李春生。
沒一忽兒,李春生領著二十來個西商驍勇進來,到了跟前,噗通一跪,“卑職李春生,見過老爺。”
唐荊川看他這樣,就有些奇怪,“怎麼?你見過我?”
“卑職以前在邊軍做把總,曾經跟隨將主爺爺到北京城兵部公辦,當時老爺在兵部做郎中,卑職跟將主爺爺一起給老爺磕過頭……”李春生畢恭畢敬。
要是康飛見了,肯定要噴他是個跪久了不懂站起來的奴才心態,但是,這在大明朝,的確就形成了一種隱性的上下級關係,可稱之為【門下】,要是臉皮厚一點,撲上去抱住大腿喊一句【我是老爺累世的門下,家生子一般】,老爺自然免不得要給你一份差事。
唐荊川聽他這麼一說,這便是自己人了,故此大為放心,就叫他統帶外面那些睡覺的驍勇和丁壯,合著自己手下儀徵衛以及漕幫義士,共計六千餘。
他從儀徵衛過來,用的是舟船,大多都是漕幫運量的小快舟,走河道非常之便捷,故此就準備從南邊水門出城。
吳堯山陪同唐荊川出城,到了水關龍抬頭處,看見原本守護城門的副千戶朱祺領著一幫人躲躲閃閃的,頓時大為生氣,原本還覺得朱祺此人值得提拔,如今看來,真是狗肉上不了酒席,當下大喝了一聲,“混賬,你一個副千戶,躲躲閃閃成何體統?”
他說著,大踏步就走上去,劈臉就給朱祺一個大嘴巴子,冷不防朱祺伸手叼住他的手腕,就把他胳膊扭在了背後,一隻手更是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掐得面紅耳赤。
“別過來。”朱祺臉上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就往下滴。
不遠些,汪直長嘆了一口氣,這朱祺,真是狗肉上不得檯盤,這一慌,自己把自己給怯露了,看來,大事不成了……他是個臨事有大決斷的人,雖然原本的妙計被莫名其妙地破壞了,卻毫不可惜,當即抽身便走,隱進了黑暗中。
注1:唐荊川在明代與文武兩途都號稱大家,不過,看他的武編裡面寫【選諸軍勇士數百人,教以舞劍,皆能擲劍空中,躍其身左右承之,妙絕無比。會北戎遺使修貢,賜宴便殿,因出劍士示之,袒裼鼓澡,揮刃而入,跳擲承接,霜鋒雪刃,飛舞滿空】也就是所謂的花法,大概就能知道他的武藝水平了,此外,他的兵書裡面還有什麼【避箭法】【鬼門關】之類荒謬不經的地方。
這個人大約就和民國的劍神李景林差不多,說起來名聲大得不得了,仔細去找戰績,就會發現幾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