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天色慢慢亮了起來,黎明,到來了。

陳子昂一手摟著一個極度虛弱的女人緩慢走出山洞。

陳怡凝用盡全力抬手給滿頭大汗的陳子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臉心疼的說道:“子昂,你也受了重傷,現在咱們應該是安全了,休息會兒吧。”

陳子昂微笑答道:“我們在往前走走,找個隱蔽的地方,到時給陳琳發訊號,讓她帶人來接你們。”

陳怡凝敏銳捕捉到了陳子昂話中的語病,皺眉問道:“來接你們?什麼意思?子昂,出了這麼多事情,你難道還要任性?還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家嗎?”

陳子昂搖搖頭道:“不,我當然也想跟您一起回去呀。殿下您知道麼,在我被抓後,以為自己必死了,那幾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其實呀,在被抓之前我一直覺得您很任性,又自以為是,獨斷專行不顧忌他人感受,而您身上又有著跟那些經常欺負我們小人物的那些人一樣高高在目中無人的氣質,這些都讓我討厭以至於厭惡,可是這幾天我早已想明白了,任性的不是您,而是我自己。我討厭的也不是殿下,而是懦弱又不肯正視自己內心的陳子昂。”

陳怡凝用力抱住陳子昂,疑惑道:“幹嘛突然說這些?”

陳子昂道:“我怕自己突然死了,有些一直想說的話沒說出來,那樣就成了生命最後的遺憾了。殿下,我並不是傻子,殿下為了我一個人孤獨的承受著來自家人與環境的巨大壓力,這些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裝作不知道而已,因為有些事情我沒勇氣面對,也沒有辦法面對,不能坦誠,所以,逃避就成了不是辦法的辦法。”

陳子昂找到一個茂密的灌木叢,小心的將陳怡凝與陳悅放在已經被自己清理過的鬆軟植被上,蹲在地上看著面色蒼白的兩人,溫柔問道:“聯絡陳琳的玉牌在誰那裡呢?”

陳悅有氣無力道:“在我懷裡。”此時陳悅身上的血已經凝固。

陳子昂滿臉心疼,雙手顫抖小心翼翼從陳悅懷中取出之前自己交給蕭彬又被陳怡凝搶回的玉佩,在玉佩背面用力一劃,玉佩便泛出暗淡的熒光。

將泛著熒光的玉佩放入陳悅手中,道:“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外面弄些樹葉,把這裡掩蓋起來。”

陳怡凝動了動嘴唇。

陳子昂笑道:“放心吧,我馬上回來。”

不多時,陳子昂雙手抱著一大捆雜亂茂盛的樹枝葉回來,蹲在兩人身前為了不讓樹枝壓在二人身上,細心的陳子昂還搭起一個簡易的支撐。接著,便開始往支撐上放樹枝。

陳怡凝看著忙碌的陳子昂,皺眉問道:“子昂,你要幹嘛?”

陳子昂笑著答道:“我得將你們藏起來,保證在陳琳來之前沒人能發現你們呀。”

陳怡凝心一沉,急道:“為什麼要藏起來?你不打算在留在這裡保護我們嗎?”

陳子昂用手背輕輕擦了擦陳怡凝臉頰道:“殿下,以我對陳琳的瞭解,她不會乖乖聽您話,留在傭兵工會等您的,她一定是召集了所有的護衛,此刻就等在虎口鎮周圍,在收到我們剛剛發出去的位置後,現在肯定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只要片刻,她就會來。”

陳怡凝趕緊說道:“子昂,我知道您擔心那人的安危,不過既然陳琳馬上就要來了,你好歹要等陳琳來了再走吧,到時還可以帶上陳琳的人手。現在我和陳悅無法行動,哪怕來一隻猛獸都會將我們吃掉的。”

陳子昂笑了笑:“不會的殿下,剛才我已經探查過周圍了,周圍一點猛獸存在過的跡象都沒有,可能之前那些軍人已經清理過了。”

陳怡凝用求助的目光看著陳悅,陳悅嘆了口氣道:“子昂,他不但是你的救命恩人,對我和殿下同樣有救命之恩。你很瞭解殿下和我,我們也希望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也希望他能平安無事。可是子昂,你要考慮情況。就不說你現在受傷嚴重走路都困難,就算你是全盛狀態,裡面的戰鬥也不是你能參與的。再說了,說不定此時張將軍已經結束了虎口鎮的戰鬥趕到山洞支援了呢。聽姐一句勸,別去了,別做無意義的事。”說歸說,眼淚不爭氣從堅強的陳悅眼中流出,想起之前自己對蕭彬的折磨,在想想山洞中蕭彬不計前嫌救下自己的那一幕,那看到自己還活著之後發自內心的喜悅與開心,在看清自己傷勢後的心疼與憐惜,想想現在蕭彬可能已經屍骨無存,就算是血鷹出身不準有任何感情的陳悅,心口也是會疼的。

看到陳怡凝還想勸自己,陳子昂固執說道:“殿下,悅姐,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

陳怡凝急道:“為什麼?子昂!你怎麼還是這麼固執!任性!”

陳子昂抬頭看著越來越亮的天空,笑的很開心道:“殿下,這個問題我也搞不明白,所以我要回去問問他。問他當時不顧生命來虎口鎮救我時有沒有想過那是不自量力,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已經死了來也是白費心思。況且,他還說過要和我一起闖蕩闖蕩,他得兌現承諾呀。”

躺著的兩人身體終於被完全隱藏起來,陳子昂俯身在陳怡凝臉頰上親了一口,抽動了下鼻子說道:“呵呵,我終於幹了一件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了。這種感覺難道是殿下所說的任性嗎,如果是,那這種感覺可真不錯。悅姐,麻煩您轉告我父母,告訴他們,我早就受夠了!”看著二人要掙扎,陳子昂果斷出手在二人胸口點了兩下,麻痺了兩人的身體,然後將樹葉蓋在二人臉上,在確認任何角度都無法發現藏著的二人後,轉身離去。

聽著陳子昂離去的腳步聲,陳悅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子昂!難道你忘了你承諾過我,你的命是我的!它屬於我,屬於陳怡凝!為什麼現在變卦了!”

陳子昂頭也不回,語氣中充滿堅定與灑脫答道:“我承諾給殿下的永遠不會變。我也沒有變卦。只是殿下,我的命只有一條,可是明知要死卻還得執著去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就只能趕早不趕晚了。”

陳怡凝沙啞的嘶吼,直至完全聽不到腳步聲,陳悅才帶著哭腔的開口道:“殿下,只是短短半個月的分別,公子已經從男孩成長為男人了。”

陳怡凝閉起眼睛,滿臉痛苦與驕傲回道:“不,他一直都是。”卻不知都是什麼。

陳子昂擦擦臉上的汗水,扶著山洞牆壁,看著蜿蜒的山洞說道:“蕭彬,等我!”滿臉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