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順卻在明朝檔案中沒有看到任何有關培訓記錄,這更進一步說明了《崇禎曆書》大機率是由欽天監主導,部分吸取了魏文魁和“西法”的歷書。

而傳教士卻企圖貪天之功為己有,顛倒黑白,反過來汙衊中國的歷法。

想到此處,張順不由笑問道:“那《崇禎曆書》可是由西局所獨修?”

“陛下何出此言?”魏文魁聞言愈發不解,“那前朝末帝雖設三局,一別三家長短。”

“奈何修歷乃國之大事,自然由三家共修。”

“經過幾番較量,如今以欽天監為首,餘則次之!”

原來那欽天監雖然持論不如魏文魁,奈何人力物力非同一般。

三方在不斷較量過程中,魏文魁雖然頗有亮點,但是也出現過較大失誤。

那徐光啟和傳教士等人演算法尚不如魏文魁,也同樣出現了較大失誤。

如此幾番較量下來,自然由計算結果較為穩定,誤差較少的欽天監一方佔據了上風。

如此以來,所謂的“第谷體系”自然在《崇禎曆書》中佔據了主導地位,而“哥白尼體系”和“托勒密體系”被排擠到次要地位。

不過,也正因為這件事兒,張順突然警惕了起來。

既然“周述學體系”和“邢雲路體系”能變成“第谷體系”和“哥白尼體系”,那麼傳統中國到底還有多少東西,被這幫人“偷去”了?

想到此處,張順不由冷笑道:“魏先生一定疑惑今天為何問出這麼多奇怪的問題?”

“卻是昨日,傳教士向我言說邢雲路之論乃是遠西哥白尼所傳,周述學之論乃是遠西第谷所傳。”

“又刪改《崇禎曆書》,宣稱乃是西洋新法,還請先生慎之!”

“啊,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魏文魁聞言大吃一驚,忍不住出聲道,“還請陛下盡驅遠西之人,以保我華夏傳承!”

任憑他如何想象,萬萬想不出世上竟有這般之人!

“這就過了,過了!”不意張順搖了搖頭,笑道,“遠西人雖‘偷’我曆法,我等不也‘偷’來了回回之法?”

“大凡天下之人博採眾長則興,閉門造車則衰。”

“彼傳教士遊歷四海,集天下之長,不知藏了多少好東西。朕還指望先生等人替我一一‘偷’來,豈可因噎廢食?”

“更兼朕有志於天下,意欲大造海船,以通四海,到時候亦少不了先生等人鼎立支援!”

“陛下心胸氣度不凡,倒是臣狹隘了!”魏文魁聞言一愣,不由深深向張順一拜道。

其實,這魏文魁卻不知這個時候張順想的更多。

在原本歷史上,歐洲透過大海航時代,不知道汲取了世界各地多少先進的知識、理論,最終化為己有,繼而發展出發達的近現代科學文明。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偷與不偷,又有何干?

但是,如果有人因此上升到人種優越,人類貢獻云云,那自然不得不正本清源。

該是誰的貢獻,就是誰的貢獻。誰也不能偷天換日,貪天之功為己有。

想著想著,他又笑了。

自古以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與其防著別人,不如讓別人防著自己。

說來說去,還要自己造大船,遊大洋,以通四海,只有這樣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才不會落後於人。

作者不是偽史論者,也不屑於“打假”。但是本來像往常一樣查一些細節,準備寫出來的時候,發現了奇怪的事情。除了傳教士自話自說以外,竟然很難找到當時參與者欽天監監正戈承科和魏文魁的資料。

大史有句話叫做“邪乎到家必有鬼”,實際上在查詢史料方面也是一樣。比如張道浚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明史中張道浚的故事就戛然而止,讓人不明所以,後發現原來張道浚在明末“死於北兵”。

魏文魁這個事情也是如此,作者一看到查不到資料,就覺得裡面有問題,忍不住就往裡面深挖。這以挖不要緊,卻挖出來一個“坑”出來。

在大多數資料中,往往把魏文魁描述成一個小丑似的“民科”,不自量力的挑戰“西法”。而在作者深入查詢以後,卻發現事情截然相反。這魏文魁不僅在和欽天監、西法較量中,佔據過上風,更是從周述學、邢雲路一路傳承下來,然後又傳承給了明末清初天文學家薛鳳祚。

這一路傳承清晰。其中周述學持“第谷論”,邢雲路和薛鳳祚持“哥白尼之說”,獨魏文魁查不出任何,但是也可以推測出持“哥白尼之說”。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是魏文魁?因為只有消除了他,才能模糊傳教士在三家爭論中的立場,才能把中國學者相似的觀點說成受傳教士影響。因為魏文魁是反對“西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