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眾人笑成一片之際,不知哪裡傳來了一句滴咕聲:“不對啊,那直沽、天津距此何止百里,如何看得見火光沖天?”

這話音一落,本來熱鬧不已的船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對啊,這直沽和天津距離此地極遠,如何能看的到大火?

“救命啊,救命啊!”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之際,突然聽到一聲呼救聲。

“快看看是誰!”黃孫茂連忙命人救上來一看,結果沒想到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立了潑天大功”的王遊擊。

“王遊擊,你怎生在此?”那黃孫茂看了看他身上的菸灰泥漿,頓時心中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害,別提了,咱們都上了‘賊子’的當了!”王遊擊不由哭訴道。

“那日咱們兵分兩路,引得‘賊船’盡出。我料定‘賊子’必然防備空虛,便逆流而上。”

“不曾想,不曾想那‘賊子’那施以鐵鎖橫江,再來個火燒赤壁。可憐我那百餘艘戰船,兩千多士卒,全都......全都陷進去了!”

“什麼,全陷進去了?”黃孫茂兩眼一黑,幾欲昏倒。

“整整百餘艘戰船,兩千精銳,就這麼沒了?”

“河......河道狹窄,調轉不便,驟然遭遇火攻,我......我也沒辦法啊!”那王遊擊聞言,不由連忙辯解道。

“這話你不要跟我說,你去跟陳總兵說去!”黃孫茂聞言怒不可遏,不由一腳把他蹬倒在甲板上道。

從天堂到地獄,只需要一盞茶功夫。

原本他還得意洋洋,救國家於危難,救萬民於水火,自比于田單、諸葛,以圖恢復。

萬萬沒想到,這一股美好的願望剛打心底冒出來,就被他兜頭澆滅了。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黃孫茂忍不住仰天長嘆道,“你們說,這讓我怎麼向陳總兵交代啊!”

本來實力碾壓的一仗,結果被人打成這樣。

他也明白,自己回去以後,一定然會被陳洪範告到朱大典那裡。

如今正是用兵之時,那朱大典肯定會為了籠絡陳洪範,捨棄自己。

怎麼辦,怎麼辦?

“副使,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就在這才,柏副將突然開口道。

“說吧,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黃孫茂苦笑一聲道。

“只當一個笑話講啊!”柏副將這才開口道,“據說我們喚他們‘順賊’,其實他們也喊我們‘明賊’,這可真是賊喊捉賊啊!”

柏副將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只是別人都笑,那黃孫茂卻沒有笑。

柏副將這話看似沒頭沒尾,其實極其厲害,一句話就模湖了立場問題。

若是尋常,那黃孫茂定然要呵斥一番,然後再一頓敲打。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有幾分動搖了。

他是一個文人,天生和武人就不是一個系統,這也是明廷掣肘武將的主要手段之一。

只是如今天下大亂,他真正的頂頭上司朱大典需要籠絡沿海總兵陳洪範,而陳洪範又試探把從各地抽調過來的水師納入自己麾下,那麼自己自然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剛巧自己又吃了敗仗,若是回去,定然落不了好,黃孫茂對此早已經心知肚明。

本來他還想著藉助此戰,和陳洪範分庭抗禮,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

“這倒還真是!”黃孫茂也笑了,模稜兩可的說了一句廢話。

“那......那你們說,這‘順賊’強於陸,‘明賊’強於海,以陸擊海,孰能勝之?”那柏副將聽的明白,不由繼續開口道。

“而對誰來說,咱們這百十艘戰船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