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拜桑忽爾諾延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派遣護衛就讓牧民驅趕馬群踏陣?

他早派遣千餘護衛分列左右,謹防官兵藉機突陣,或擾亂馬群,或奪取戰馬。

“看樣子有五六百匹?”張順遠眺了片刻,不由扭頭問道。

“差不多,看數量和兩側護衛騎兵相差彷彿!”王奇瑛點了點頭道。

原本她還以自己懂得軍務,能壓過紅娘子和馬英娘一頭,不曾想剛才紅娘子率先判斷出對方要驅馬踏陣,讓她產生了幾分挫敗感。

莫要小看這五六百匹戰馬,一旦衝鋒起來,甚至比五六百騎兵還要可怕。

騎兵無論如何兇狠,終究是有人在操控。

是人都有思想,會產生畏懼、恐懼等情緒。

當他們獲勝無望的時候,就傾向於逡巡不前、保命優先。

而戰馬不同,無論多麼聰明的戰馬它終究是畜牲,並不會像人類那樣產生特別的情緒和強烈的自我選擇傾向。

以血肉之軀阻攔賓士的戰馬,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

莫名的張順想到了前世論壇上吹水時候的“長槍陣無敵論”。

那時候年輕氣盛的自己認為只要訓練出一支意志堅定的長槍兵,便能夠吊打大多數冷兵器時代的軍隊,現在想一想是多麼幼稚可笑。

且不說敵人使用火銃、火炮,就是這套簡單的驅馬踏陣,保證讓世界上任何長槍陣為之顫抖。

馬蹄的踐踏聲密如雨點,千聲萬聲匯作一處,化成了山崩地裂的呼嘯聲。

在牧民熟練的技巧驅趕之下,數百匹戰馬無知無覺的向義軍車陣奔騰而來。

“準備弗朗機和三眼銃!”王定皺著眉頭,盯著不遠處的馬群,大聲的喝道。

“這能抵得住戰馬衝擊?”張順不由奇怪道。

“用火炮、火銃聲驚嚇戰馬,使其不能把力使在一處!”王奇瑛不由解釋道。

“其實若是攜帶飛礞炮效果更好,只是這一次出來倉促,不曾備得,用火銃、火炮也是一樣。”

驚嚇戰馬?

原來榆林將門和套虜作戰多年,早已經摸清了彼此的手段和針對之法。

套虜騎兵大多數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當遭遇到火炮、火銃的聲響容易受驚。

後來這些套虜也學聰明瞭,一下精銳騎兵儘量挑選膽大、勇敢的戰馬,以期減少火器對戰馬的驚嚇作用。

但是,像套虜驅趕的這些戰馬,大多數都低矮、瘦弱,由普通牧馬充當,如何經得住火炮聲的威嚇?

及這五六百馬匹賓士至義軍七八十步,一時間火銃、火炮俱發,震耳欲聾,頓時有不少戰馬受驚,猛然馬群中不管不顧的亂竄了起來。

這驚馬一亂竄不要緊,頓時原本齊整的馬群混亂了起來。

不是這匹馬彆著了那匹馬,就是那匹馬擋著了這匹馬,一時間馬速也降了下來。

然而哪怕是降下來速度的受驚馬群,仍然不是血肉之軀輕易可以抵擋。

所以等到馬群靠近二三十步的時候,義軍的火銃、火炮再度響徹了起來。

幾乎近在咫尺的巨大聲響,嚇得當面馬匹更是驚慌失措,甚至有的直接調馬頭向後奔去,一時間亂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