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個義子經張順調教以後倒有幾分見識,暫且頂上了他將領文官不足的空缺。

“直娘賊,看來老子還得往西安走一遭了!”張獻忠罵罵咧咧,雖然有幾分不服氣,奈何形勢比人強,也無可奈何。

張可旺、張文秀和張能奇聞言心裡一喜,卻也不敢表現在臉上。

義父、師父雖然都是父,奈何嫌貧愛富本就是人之本能。

更不要說一個寬仁有度一個暴躁殘酷,三人心向哪一個自是不提。

而在秦嶺群山之中,李自成望著莽莽青山同樣苦惱。

雖然人常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然而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填飽肚子。

如今剛到三四月份,山花爛漫、草木清翠,好似一副閒雲野鶴仙山圖。

奈何風景雖好,當不得吃喝。諸義軍將士又不是餐霞飲露的修士,如何能抵擋住飢餓?

不多時,李過和劉宗敏率領十幾個人趕了過來,愁眉苦臉的李自成連忙迎了上去,問道:“收穫怎麼樣?”

“叔叔你看,打了幾隻羚羊、赤麂、一頭野豬,還有金絲猴七八隻、各種鼠類三五十隻,雉雞十餘隻,松果、栗子及野菜七八袋。”李過苦著臉指著士卒帶回來的東西應道。

“糧食幾何?”李自成一聽,這些東西聽起來挺多,但是往數千將士身上一勻,基本上一人也就喝口湯罷了。

“借得粟米數石,玉米、黑豆、黃豆等一兩石,麩子秕糠千餘斤……”劉宗敏囁嚅道。

“麩子秕糠?”李自成差點都被氣死了,雖然他重審了一下軍紀,不由胡亂殺人,但是沒說可以胡亂搶劫啊?

“你們抓幾隻猴子、松鼠、竹鼠,搶點豆類充飢也就算了,好歹也算是個吃食。”

“那秕麩子和糠是什麼玩意兒?餵牛餵豬的東西,也能拿來吃?”

“秕糠可以喂一下戰馬,麩子其實和野菜摻在一起,煮熟了味兒也不錯!”顧軍恩一看李過和劉宗敏被李自成訓的抵不住了,連忙替他們解釋道。

結果李自成聽完,沉默了良久,不由仰天長嘆道:“李自成啊李自成,你何以至此耶!”

他原本是大明驛站的驛卒,擱平民百姓眼裡也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

雖然對地主老爺來說,也不過是伸手就能捏死的螞蟻,好歹他也是個“螞蟻頭”。

他在“被裁撤”之前,好歹也算得上衣食無憂,也養過驛站的驛馬,當然知道麩子、秕糠那就不是人吃的東西。

“沒辦法,有的吃就不錯了!”顧軍恩安慰道,“如今陝西民不聊生,赤地千里,莫說是糧食,就是草也稀疏了許多……”

顧軍恩作為湖廣人,萬萬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荒涼之地,也不由大開眼界。

原來自萬曆末年,陝西就災害連連,賣兒鬻女等閒事耳。

如今再加上義軍起義,遍地烽火,這裡簡直如同人間地獄一般。

連賊寇都搶無可搶,其饑荒可知矣!

“‘將軍’,要不咱們出陝西,或南下湖廣,或東出潼關就食去吧!”他不由建議道。

“不,這一次我不能走!”李自成眉頭緊鎖,斬釘截鐵道,“舜王既然想拿下西安城,本將就助他一臂之力!”

“陝西地方千里,豈有其一人獨吞之理?只要我能有個安穩之地,天下之勢,猶未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