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自五省總督洪承疇兵敗不見影蹤,陝西巡撫甘學闊乃迂腐文士,秦地流寇四竄他尚且自顧不暇,哪裡有餘力支援我們呢?”

“長此以往,我恐怕我等只能坐守孤城,眼睜睜看著賊人打破關城,殺入關內!”

過了半晌,陝西總兵官左光先又搖頭笑道:“順賊素來喜歡出奇制勝,爾等亦要小心謹慎,謹防為其所趁!”

眾官兵得了總兵的命令,頓時緊張萬分。早晚派遣士卒巡邏、監視,生怕被義軍偷城。

如此過了三五日,果然讓心細如髮的陝西總兵官左光先發現了端倪,探查倒義軍經常派人潛往黃河岸邊。

左光先遂決斷道:“如今賊人攻城甚急,必然竭盡全力,豈有暇去河岸做什麼勾當?想必是為了收羅船隻、木料,準備偷渡黃河!”

“我意今晚出其不意、趁其無備,突襲此地,尋那船隻、木料,一舉焚燒乾淨,以絕後患!”

果然正如張順所料,由於潼關近在咫尺,官兵輕易就能夠探查到金陡關的動向。義軍暗自搜尋船隻之事,亦被守禦潼關的左光先所發現。

是夜,左光先派遣士卒趁著夜幕縋出山海關外,試圖襲擊義軍,燒燬義軍收羅的船隻、木料等物。

不意被高度警惕的義軍發現,被打的大敗。

潰敗的官兵逃至山海關下,敲擊關門請求入城。奈何張如靖率領義軍追擊逼迫過甚,左光先只命士卒發炮助之,關不敢開。

義軍遂盡斫出關官兵於關下,其間哀嚎、慘叫之聲徹夜不息,官兵為之膽顫,士氣愈沮。

那左光先無奈,只好書信一封,送與山西巡撫吳甡。請他督促晉兵謹守風陵渡,以防義軍進入山西,繞道從他處渡河。

不意,陳長梃早命士卒偷偷將飛彪銃三門、黃金炮兩門運上了麟趾塬。

第二夜,陳長梃因為舊傷未愈,無法親自出馬。遂派遣表弟李友,率領八百敢死之士,翻越麟趾塬,進入禁溝之內。

禁溝是潼關南門一條南北走向天險深谷,史載:潼關右有谷,平日禁人往來,以榷徵稅,名曰“禁坑”,或稱之為“禁谷”。

這谷中“灌木叢藤,茂密如織”,“細路險與猿猱爭”。

更設有十二連城拱衛,“由南郊以抵山計三十里,而十二連城是三里一城也。每城設兵百人,而於中城益其兵,多設火器石,連絡呼應,疾若風雨,即有百人之眾,豈能超越而飛渡耶?”

這便是李友翻山越嶺,一路歷盡艱辛到達禁溝以後,面臨的嚴峻形勢。

“將軍!”李友所帶心腹士卒多是來自懷慶府的鏢師、武師,雖然他們也多是翻山越嶺、行走四方之士,但是終究沒有遭遇過如此險峻的地形和如此緊要的形勢。眾人望著兩側懸崖峭壁一邊的深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李友不由怒道:“大家追隨我們兄弟幾人離開懷慶,共舉舜王大事。欲共謀富貴,以傳子孫!”

“值此舜王根基已成,事業欲興之際,我等千里迢迢離開家鄉,翻山越嶺來到禁溝。千古功業,在此一舉,可有退路乎?大夥命懸一線,進退兩難,可有退路乎?家中父母妻兒可有退路乎?”

“如今進欲死,退亦欲死!吾聞‘兩鼠鬥於穴,將勇者勝’;又聞‘狹路相逢勇者勝’,我等唯有竭力死鬥,方有一線生機,豈可效法婦孺,畏畏縮縮哉!”

“刀斧手何在?但與我列與陣後,有膽敢畏縮不前者殺!有膽敢回奔者殺!有腳步緩慢者亦殺之!不破此十二連城,誓不回師!”

“善!”眾士卒聞言不由士氣復振,紛紛刀出鞘,弓掛弦,視死如歸,一路沿著禁溝向北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