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聞言不由豪情萬丈道:“天地為局,眾生為棋,茫茫大地,何人落子!”

“一直以來,我等皆為棋子,只能在這棋盤上掙扎乞活。如今我掙扎了這許久,終於做一回棋手,在這棋盤上落下了一子。”

“那洪承疇威名赫赫,又何足道哉?我這一子不是為他而下,而是為崇禎小兒而下,為朝廷上袞袞諸公而下,為後金洪太而下!格局高下,豈是棋子所能盡知!”

張慎言和呂維祺頓時面面相覷,他倆已經是義軍之中能力水準最高的那一批人了,卻連張順想做什麼,說的是什麼都搞不明白了。

要不是他們兩人身為臣子,都想摁著他的頭,罵一句:“說人話!”

張順當然也不指望張慎言和呂維祺二人能夠聽得懂,便神采飛揚的面對著滔滔洛水,笑道:“還記得我之前購糧之時所說的‘糧食戰’否?”

“啊?”張慎言和呂維祺頓時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還是懵懵懂懂。

“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主!”張順笑道,“蓋明季國初以來,南糧北食,以饗邊關、京師。國初征糧為主,將士飽食,士卒敢戰,故而五伐蒙古而國用不匱。”

“萬曆清丈以來,張閣老納糧折銀,賦稅多增,以致九邊銀多糧少,糧價節節攀高而士卒食不果腹。近些年又天災人禍不斷、征戰連年,整個北方一京四省早已不堪重負矣。”

“如今義軍已經購糧三十餘萬石,逾年將及百萬石矣。若是再斷了京師漕運,每年少輸糧五百萬石。吾恐不待我義軍大軍將至,明廷不戰自潰矣!”

“五省總督洪承疇號曰‘知兵’,我倒也看看在朝廷漕糧斷絕的情況下,他能不能頂住朝廷的壓力,一心‘剿匪’!”

好傢伙,原來你這這裡埋伏著呢,張慎言和呂維祺不由瞪圓了眼睛。

這兩人都是人精,張順都解說到這種程度了,哪裡還不明白張順擱這指東打西,為自己爭取時間呢。

好一個舜王,活生生在朝廷腹心之地挖過來一塊不提,更是一刀子捅在大明的食道上。

若是大明準備一心一意解決“順賊”,那麼因為漕運斷絕可能引發的整個北方邊軍和京師大崩潰,你朝廷還要管不管?

若是你全力解決漕運問題,那麼“順賊”如同惡性腫瘤一般,集聚惡化、擴散,你大明還要不要活了?

這正應了兵法中的“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之語。

雛鳳初鳴、蛟龍首吟,張順手段便是如此了得。張慎言和呂維祺不由跪拜道:“天幸主公降世,天下黎民有望矣!”

張順連忙將二人扶起來,自謙道:“哪裡,哪裡,全仗二位輔助,義軍方有今日壯大之盛。但待將士用命,諸君齊心,破了那五省總督洪承疇,這局才算破了,天下方有改天換地之機!”

高桂英在張順身邊聽了半晌,幾次欲言又止,只是張慎言、呂維祺當面,張順又在談正事兒,她也知道此時不合時宜。

她自幼父母早喪,在叔叔伯伯的幫助之下,亦姐亦母把弟弟高一功拉扯長大,所以性子也素來剛烈。

特別是伯伯高迎祥起兵以後,她常常身著鎧甲,手持刀槍,激突戰陣,三進三出,更是不輸男兒。

直到被張順張順百般羞辱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是那個柔弱的女兒身。特別是心裡的極度噁心和身體的極度快感,更是讓她對自己身體厭惡到極點。

原本她痛不欲生,本欲自行了斷。結果紅娘子那句“可憐我是個女兒家,但凡我是個男兒身,出去闖蕩一番,無論是死是活,這輩子倒也值了”正好說到她心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