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牛紅後,牛芳本擔心董瑞這孩子心頭不爽利,畢竟一個不到九歲的孩子,好不容易和娘一起團聚了,如今讓人娘兩分開,心頭肯定是會有些彆扭的。

陳月坐在一旁,聽著牛芳的擔憂,只說:

“娘,你咋老喜歡自己瞎猜呢?上次嫂子回門也是,要我說,你就直接問董瑞,看他心頭咋想的。”

牛芳翻了個白眼,手上輕輕拍了一把陳月道:“你個女娃子,你嫂子回門那事我能問,董瑞這孩子我能問嗎?真問了,孩子肯定說不會有想法……”

沒等牛芳的話說完,董瑞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堂屋門口。

“大姨,小月姐。”

打完招呼,看見牛芳招手,董瑞走進了堂屋。

直到站在了牛芳的身側,才止住了腳步。

“大姨,你知道嗎,當初你們來接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娘將我給賣了。”

這下倒是牛芳忍不住開口辯解了:

“那不可能,你娘這人雖然靠不住,但也做不出這樣喪良心的事的!”

董瑞只是苦笑,沒有反駁:

“我娘這人,性子左,之前一心想要讓我爺奶瞧得上她,家裡有什麼她都全給了兩老人,只有我呢,她好像完全忘了我這個孩子,當我看見別人小孩過年穿新衣的時候,也會羨慕,當我看見爺奶穿她親手做的新鞋時,也會暗暗期待,她是不是也做了我的一雙?

只是,這些年,每一次期待都落空,有一次,我太冷了,偷偷拿了爺爺的舊棉衣穿,被她看見了,當時她的眼神,之前我不識字說不來,如今倒是可以描述出來,

大概是震驚和丟臉吧,然後她脫下了我的衣服,讓我站在屋簷下,說是不能讓我變成一個小偷。

那天雖然是冬天,但是有太陽,所以只穿了單衣的我沒有被凍死,只是暈過去了,但在暈過去之前,我恨不得乾脆死了算了。

說實話,我以前是怨我孃的,她既然不能夠照顧好我,為什麼還留在董家?倒不如干脆一些改嫁,不要來管我。

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怨了,就像先生說的那樣,傲骨寒梅,只有從凌冽的寒冬中才可綻放,所以,孃親,我會攢錢贖走,也會讓她頤養天年,但,多餘的,是真的給不了,

大姨,或許這些話說出來,你會覺得我是一個冷血的兔崽子,但是,我還是想說,您幫我娘這些年,也夠了,總得讓她真正的認識到,沒有了家人的支援,到底是什麼樣的,她才會真的對您感恩。

外甥的話就是這些,最後,

我娘走之前,讓我好生哄好小月姐,將來娶小月姐,不過我董瑞在此發誓,這輩子絕不會求娶小月姐,也不會動歪心思!”

說到最後,董瑞雙膝猛地跪在了牛芳面前,將本坐著靠在椅背上的牛芳給嚇得站了起來,連忙攙扶地上跪著的董瑞道:

“你這孩子,咱們家不興這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你說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你放心吧,就衝你娘給你使的那歪招,我就不會再讓她回來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向一臉倔強的董瑞保證道:

“大姨也不給你整些虛的,你就放心在大姨家住著,聽先生的意思,你的天賦也高,給小書當伴是委屈了的,我也琢磨了好些日子,如今你就跟著小書一同學,等啥時候考過秀才,或者是舉人了,再出去單過,那時候你也能養活自己了。”

董瑞低下頭,頭頂死死磕在地上,眼淚從眼眶中流出,言語更咽道:

“謝謝大姨,董瑞一定不辜負大姨的期望,將來功成立業,為您頤養天年!”

只是董瑞心中,卻明白,這淚水,有感激,也有絕望。

之前他曾想著,就算是不能娶小月姐,也可以一直跟著大姨一家,守著小月姐身邊,只是今後,只怕是考上秀才後,就是他離開陳家的日子。

陳月瞧著哭得一塌糊塗的董瑞,也是有些心疼,不過最多的還是好奇,咋,這傢伙的暗戀一級還升級成二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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