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倒是對於大嫂的魄力頗為佩服,要知道,在大周,大部分出嫁女子都將錢財看得十分重要,畢竟,若是與夫君過不下去了,和離歸家後,所用大多也是這嫁妝和手頭錢財所支撐,否則要是看那孃家嫂嫂弟媳臉色,也沒了和離的膽氣。

如今大嫂這樣一說,便是絕了和離回孃家的後路。

想到這裡,陳月卻更不願這樣的女子吃虧,見著牛芳的神色,也知她心中定是有些想法,決定要幫大嫂將事給牛芳說開來看。

當下,便抱住牛芳的手臂朝著那一臉坦然的珠珠大嫂道:

“嫂子,娘今日來,其實是想問,這回門日,咋沒得動靜。”

珠珠這才恍然大悟,後又輕鬆的笑了道:

“原來是這事,娘,您別擔心,我出門之前就已告訴家中父母,回門日不會回去,其實我也挺自私的,心裡想著,只要出嫁了,對木匠坊的影響就會降到最低,說實話,之前因為我的緣故,孃親也已經許久沒有和姐妹們相聚,

當時我心中覺得這是孃親應得的,因為她的選擇才導致的退婚這件事,後來遇見大壯,和他待在一起生活就很簡單,久而久之,心中的戾氣慢慢就消退了,成婚前夜,我便與孃親說了,就算是將來過不下去,和離之後也不會回家影響哥哥的女兒名聲,孃親當時泣不成聲,可還是默許了。

這之前,我本以為會花費上一段時間才能說服她,可當她用不著說服就同意後,我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所以,娘,您別擔心,你就當我是那遠嫁來的媳婦兒,等過兩年,咱們一家隨小叔去縣上就任,就真的成遠嫁了啊……”

珠珠臉上露出一抹不似她話中那般灑脫的迷茫來。

陳月聽了這番話,知道這不是她這個看上去年僅十歲的小女孩能夠勸解的事。

“話是這樣說,可珠珠啊,你這回門日不回門,你娘恐怕還是會難受的,這樣,你就讓大壯陪你走一趟,至於你說的影響,你都已經嫁出門了,就是再怎麼走動,在別人眼中也不會牽連到木匠坊的,更何況,大壯不還在坊裡嗎?要是按照你的想法,豈不是大壯也不應該繼續在木匠坊做了,

本來我做你婆婆,也沒什麼資格去教你啥,你做事很爽利,我看著也喜歡,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得告訴你,有時候,一味的逃避,並不能解決事情,這人生啊,是什麼?就是不斷的解決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好了,還是去看看吧,就像你說的那樣,一年後,或許我們就再也難回到武侯城了,到了那時候啊,你後悔今天的決定,也是沒用的。”

一番話下來,婆媳二人都沉默了。

只有陳月一人,彷彿沒有受到什麼干擾一般,雙手端起那碗已經晾涼的紅糖水,低頭喝上兩口,全然不顧瞪眼的牛芳使的眼色。

最後,還是珠珠退了一步。

只將臉低著看著桌上,沉聲道:

“待會兒我就和大壯回去看看我娘。”

牛芳連忙道:“對的,對的,我這就出門讓那小子收拾收拾,那回門禮我早早就備好了,錢倒是不值幾個,就是家裡自己種的糧食和自己喂的豬,那豬還是按照小月的說法喂的,你也讓親家嚐嚐,至於別的回門禮,我也買了的,你別擔心。”

說完,就像是擔心珠珠反悔一般,快速的站起身,拉起坐著的小月就走。

待牛芳走後,珠珠看著床上的喜被,那是孃親一針一線親手繡出的,後來退親後,她便再也沒有見到這條被子,這次成親,她才瞧見了箱子裡放著的這條喜被,若不是她記性好,還記得當初娘繡的花紋,恐怕也只會以為這是臨時買來的。

——

珠珠帶著新姑爺回門,還未走進大門,就瞧見孃親邁著大步身穿新衣朝著大門走來。

眼眶微微有些紅,似乎是哭過了。

身旁跟著同樣穿著新裙的嫂子,此時瞧見她和大壯,臉上沒有什麼笑容。

珠珠上前走了一步,看著那自己曾暗自責怪的孃親,盡力屏住了眼中的淚,只輕輕喚一聲:“娘。”

這一日,木珠在孃家吃了午飯,說要走,聊著聊著又與回府的父親一同吃了晚飯,這才在孃親的催促下,急匆匆的回了陳府。

陳月不知大嫂回孃家聊了什麼,只知道,回到家的大嫂,臉上的笑容是真的開心,甚至還去主動擁抱了牛芳,高興得牛芳大半夜的來找她誇讚這個兒媳娶得好。

家中人都高興了,陳月也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