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被人叫醒之時,已經是天色大亮。

那名平日裡負責灑掃的嬸子瞧見她坐在椅子上時,還以為是有人挑釁官府,將屍體給丟進了衙門內。

當下驚叫,引來一幫剛剛從廢墟處下來的捕快們注意。

陳月就是在此時,緩緩甦醒,抬起頭來迷茫的看著眼前這一圈身穿職業裝的捕快們。

“啊!!!”

又是一聲尖叫,

大概是有了方才大嬸兒的尖叫鋪墊,如今再聽這白胖小姑娘叫聲,似乎也不覺得多麼煩躁了。

陳月四處張望,一臉慌亂的看向眼前的捕快們。

“我,我怎麼在這裡?”

“小姑娘,我們才要問你,你怎麼跑到衙門來睡覺來了?你昨晚莫不是在這裡睡了一晚上?”

陳月一聽這話,猛然站了起來,

“我昨晚明明就在牢房之中啊!天啊!我這算是越獄了嗎?!不是我越的啊!!”

本來還說說笑笑的捕快們聽見這話,頓時來了精神,也不說笑了,一群人只認真的盯著這白胖的小姑娘,其中一位年紀較長的捕快沉吟片刻後問:

“小姑娘,你可知,昨晚牢房發生的事情?”

莫不是那被殺了的獄卒?

“什麼事?”

老捕快嘆了口氣,似乎擔心說出口後,眼前這位一驚一乍的小女娃會被嚇到,最終只是決定說出一半的實情,

“牢房昨晚塌了。”

陳月這下可裝不了了,蹭的一下,向外跑去,老捕快立馬用刀把攔住了要闖出衙門的陳月,只道:

“小姑娘,你可別去,那地方如今嚇人得很,你這情況,我得和知州大人稟報,還請你坐在椅子上,等知州大人的命令。”

“大人!請您幫我告訴我娘,陳月還活著,我,我擔心她知道訊息,哭暈過去!”

老捕快連聲道當不得一聲大人,可瞧著這和自家女娃一般歲數的小姑娘,卻還是挪開了腳步,叫住了那趕去牢房廢墟換班的同僚,讓他代為通知。

——

如陳月所料,牛芳一早出門買早點,聽見那賣菜之人說,昨晚上城西牢房塌了,好大一聲響,周圍鄰居還以為是地龍翻身,可嚇慘了。

聽見這話,牛芳手中的菜籃子拖手落地,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麻木的詢問了好幾人,那城西牢房所在之地,一路上怎麼坐的牛車,怎麼問的路,問了誰的路,一概記不清了,只覺得過了許久許久,才來到那一片廢墟的牢房地址。

此時外面站滿了來看熱鬧的老百姓,一些個不明白的人,只覺得這牢房塌了便塌了,裡面的犯人本就是該死之人。

但還有一些人,他們沒有心情去辯解,也沒有力氣去辯解,他們早在得到訊息的那一刻就跑來廢墟挖人。

因為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使得這廢墟周圍都是泥濘,經過一晚上的救援,那些在地面上的牢房裡的關押人員,大部分都被救了出來,而此時正在清理廢墟上的夯土做的牆體,以便挖出地下牢房的人。

牛芳聽見這些訊息,只連忙奔向那放置傷員的棚子。

只是,她找遍了所有傷員,愣是沒有找到自家的姑娘,再想到那方才看熱鬧的附近人所說,聽說是砸死了好幾人。

一時之間,只跌坐在泥濘的地上,抱頭痛哭。

她只怪自己,為何要貪圖那樣樣拿得出手的兒媳,若不是她的貪心,當天就應當讓大壯死了娶她的心,是不是就不會有攔親一事發生,更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後果,想到這裡,牛芳抬起頭來,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周圍人的目光,她都不在意,重新站起身來,踉踉蹌蹌走回那廢墟之上,徒手將那些夯土給搬開,她只有一個念頭,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在這麼冷的地方睡著。

她要帶小月回家,回下河村,回她的小小閨房。

待那名老捕快拜託的換班捕快到牢房地址時,只看見除了那熟悉的捕快同僚外,還有一中年婦女在廢墟之上,用那雙手翻開土夯,用那雙手撥開石塊,而那雙手早已是鮮血淋淋,就連那見慣了生死的老捕快們,都不忍心的背過身去,手中鐵鍬翻土動作輕柔了不少。

不明就裡,捕快只得站在廢墟處,將方才那託他帶的話帶到。

“陳月的家裡人在嗎?陳月如今在衙門,讓你們別擔心。”

說完這話,小捕快正準備轉身一起動工救人,畢竟那牢房下頭還有地牢之類關押的犯人,不管是生是死,衙門也必須將他們找到。

只是,還未等他轉過身去,側面冒出一位走路踉蹌的婦人來,再仔細一瞧,正是那位挖土,挖得十指流血而不停的那位婦人。

“這位官老爺,敢問,方才,您是說,陳月在衙門,是,是陳月嗎?就是,就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長得這麼高,笑起來可喜人了,是,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