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修行人能改變命數,又說死生在手變化由心,那你最後,又會得到什麼結果呢?”

姬象依舊是微低著頭:

“悅生樂死,悲歡之間我仍自在,心起之時便已永居紫庭。”

話說完,不再言語,裝出一派高人風範。

姬象也不是胡說,畢竟在浮黎遊蕩了很久,如今活過來也不是正常人,畢竟笑也是一天,愁也是一天,開心一點算了。

但朱常洛卻沉默了一會,這殿內殿外又非常安靜了,只剩下一些鳥的鳴叫聲,他最後說了一句話:

“道長,今夜早點休息。”

朱常洛沒有回頭,徑直出了隆德殿門,面色也已經陰鬱下來。

一步步,他慢慢走遠,一直走到隆德殿大院的院門處,他抬腳踩上臺階,那一瞬間的腳踏實地感,才讓他緩緩回神,理清了剛剛腦子裡的紛亂思緒。

這一下,彷如有什麼事情,要塵埃落定了。

而朱常洛身邊兩個宦官中,其中一人此時開口:

“殿下方才,與那位武當山的小道長,說的最後一番話是什麼意思?奴婢有些聽不懂。”

朱常洛微微側頭,正好走到門前,半張臉陷入陰影中,半張臉在光明下。

他眼角餘光看著這個出言不遜的宦官,心中無比厭惡。

“只是很久沒有和人如此開心的交談了,隨便問候兩句,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難道鄭貴妃這也要管嗎?”

“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呢?”

那宦官露出難看的笑容:

“這些道士但凡有些小手段,就盡其本領,阿諛媚上。”

“嘉靖皇帝時,妖道陶仲文作亂皇宮,當時的太子殿下出了天花,這個陶仲文設壇祈禱,不知用什麼手段讓太子的病痊癒,此後嘉靖皇帝對這妖道就信賴有加,甚至一路封許至‘三孤’之位。”

“時至如今,這妖道遺毒,還是難以根除。宮中多有尋丹求道者,殿下莫要被這些妖道蠱惑了心神,若是因為信奉妖道這種小事,而失了太子之位,恭妃身體不好,莫要給她添亂才是啊.....”

這宦官語氣帶著一種嘲笑和幸災樂禍,而朱常洛深吸幾口氣,閉口不言。

宦官不就是這樣麼,自家主子得勢時囂張,自家主子失勢時就如野犬。

朱常洛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鄭貴妃應該會在這裡放置一些人手了,來抓自己的把柄,今天自己說的話,確實是有些多了,也是過了。

不過應該不會被直接抨擊,畢竟這段時間,這鄭貴妃為了扶正她自己的兒子,她可是在諸大臣面前,拼命裝賢妻良母的樣子,以收攏人心呢....

不過。

不要緊。

朱常洛的目光看向遠處,彷彿穿透過諸多高牆的阻擋,能清楚見到乾清宮的模樣。

他心中默默唸叨:

今夜大火,過去之後,就都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