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黃簿之上名字只塗了一半,哪怕另外兩簿名字皆黑,那此人也依舊還有生機,還有變化。”

朱常洛奇怪道:“原來還有這種說法?我以前見過陰司抓鬼,鎖住便拿走,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生死三簿。”

“而且照你這麼說,既然後兩簿名字塗黑,也管不到黃簿的名字,那這後兩簿又有什麼用處?”

姬象道:“之所以分三簿,是因為人活著的時候,這性命是真正掌握在自己的選擇中的,是壽終正寢,還是橫死枉死,都是由活人自己的行為決定。”

“太山簿上,是隻寫你這輩子應活的壽數,這是天定的部分;合內簿上寫的命數,是天命所給你的先天氣數,這,也是固定的。”

“唯有這黃簿,是可以人為自己選擇的而產生變動的。”

“所以,有些人橫死之後,卻陽壽未盡;有些人修道有成,作駐世地仙,他們的陽壽增長,此時氣數也會增加了。”

“生死簿看到的東西是有限的,陰司的修行者,是不能預測黃簿的變化的,所以我道門諸多的起死回生之術,和陰司之路並無衝突,黃簿名字未曾塗黑,何以稱死?”

朱常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盯著姬象:

“陰司捉人,原來也要靠著這份黃簿,而黃簿上的變化,又取決於人自己的選擇。”

“那這還不如人來定罪呢。”

“畢竟那些官員只要說你有罪,你就有罪,讓你死,你就必須死,不給你選擇餘地,哪裡還需要這什麼黃簿。”

話語怪異,卻也是實話,只是這位大皇子以滿面笑容說出這種話來,讓姬象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慨,這封建社會的黔首,在上位者眼中確實不算民啊。

朱常洛點頭:“道長一定是有大修行的人了。

姬象則搖頭:“貧道年紀小,談不上什麼修行,今年不過束髮而已。”

朱常洛眼神閃動,沉吟了一會,又是看那三炷香,又是盯著地面。

此時姬象能感覺到,朱常洛身上的那份黃氣,隱隱約約有些躁動。

香火躁動,但本人的氣息很穩定,沒有異常。

這正是說明了,對方身上的這一束香火,不是他本人的。

姬象也對朱常洛掃了幾眼,內景之中,空白神牌並沒有反應,顯然對方確實是個人而不是什麼神、怪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接引位業。

姬象還在尋思,自己和他無冤無仇,根本不認識,這大皇子先是派人來殺自己,眼看自己活蹦亂跳,又連著問各種生死之事,真就自己合該在他的某種“計劃”中“死去”唄?

真是的,別小看了掃地的啊!

正是此時,朱常洛的臉上出現一抹不耐煩的情緒,但這抹情緒不是對著姬象發作的,而是對著他攜帶的那份香火黃氣,此時他微微側了下腦袋,他肩上盤踞的那份香火黃氣立刻安靜下來。

而後,他才轉頭:

“道長,死後當真還有輪迴之事嗎?”

姬象當然聽得出來這位皇子是什麼意思,也看到朱常洛目光眯起,單手背到身後,這整個少年人的身上,居然升騰起一股難以形容的壓抑感。

但這些手段對於姬象沒有用處,而且姬象試圖結束這個話題,畢竟朱常洛一直在問關於生死的變化,肯定是有原因的。

於是迎著朱常洛的目光,開口回應:

“殿下啊........未知生,焉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