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各執一詞

林右相輕哼一聲，撇了一眼道：“萬大人究竟是信奉天啟之言，還是著急於討好有僭越之心的人？且不說後位不可懸空，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就要被廢，豈非是要天下人議論皇上冷血無情？”

“更何況，有些人德不配位，如何母儀天下？”

“你！”萬左眼眸一瞪鬍子一吹，頓時擰起眸子，“林大人，有些話你可不能亂講！若照你所言，豈非是要皇上為一不詳之人辜負天下蒼生？向來天啟之言必定成真，從前皇上病重久治不愈，也是依天啟選皇貴妃沖喜得獲新生，如今若要皇上忽視天啟，來日上天震怒降下天災，你林大人，可能把這天災勸回去？啊？”

林右相眼睛一瞪，不甘示弱的回敬了回去：“我！”

索性袖子一甩，萬左相跪下道：“皇上，萬萬不可因一介不詳之身致使天下萬民失望啊！”

“皇上三思！”林右相自然不可能就這麼輸給萬左相，“若真因廢后引發兩國戰爭，才是真正的生靈塗炭百姓不得安生啊！”

“我大巽歷代國師為大巽推算天命，天啟從無虛言！不詳就是不詳，若他雲景識趣，便該自請廢后，令請皇上立命格祥瑞之女為後！”

“你如何能保證雲景願意跟咱們委曲求全？你如何做得了這個主？”

左右兩位丞相在下面吵得不可開交，林家堅決的站在了不廢后這一邊，憑一己之力也要阻止沈家在朝中一家獨大！

而萬左相為了自己的女兒，也算是豁出去了！女婿雖然太不成器是塊爛泥，可眼見著皇貴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將來他女兒能做皇后的嫂子也算是值了！

同樣不希望沈芙玉封后的還有太后景王一黨的人，以及朝中最顧及顏面的老臣，一邊是覺得沈家不能獨大以免皇上羽翼豐滿，一邊是覺得沈芙玉德不配位，德行根本不配母儀天下！

而萬左相這邊附和之人，除卻依附沈家的臣子之外，更多的是害怕天啟成真，害怕從皇后誕下怪胎開始，會逐漸發生更多可怕的事情！

餘下沒敢出聲的人不多，大致分為三類，本就唯唯諾諾不敢吱聲報平安的，和對真相大約心知肚明的，還有沈書承。

秦致逸在上面坐著一言不發，也看不出他對此事究竟是何態度，是否打算廢后。

下面爭執的聲音不斷，有贊成的，有反對的，贊成有贊成的道理，反對有反對的理由，說來說去吵來吵去，好像誰都在理，但誰又都說服不了對方。

沈書承夾在這中間，是一言不發。

因為是說也尷尬不說也尷尬，說了，就是你沈家早就對後位有了覬覦之心，不說，便是如此之大的事情你沈家竟然連關心都不關心一下。

沈書承身居要職，外人看去沈家是一片金碧輝煌，一個皇貴妃女兒給沈家賺來了無數榮耀和地位，更不要提金銀財寶一類的了。

人都有嫉妒心，男人在官場上的心胸狹隘從來不比後院乾淨多少，沈家隱隱有越過其他幾家之勢，除沈書承外，他的嫡長子沈璘昱進來也頗受皇上喜愛，父子二人官越做越大，見不得沈家好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了。

在爭吵之中，秦致逸輕輕抬手，常福立刻上前叫停了下面喋喋不休的臣子。

“沈愛卿。”在眾人面面相覷的期盼皇上能給他們一個結果的時候，秦致逸突然點了沈書承的名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四下安靜的鴉雀無聲，照理說皇貴妃也好，沈家也好，都是廢后的最大獲利者，照理不應該參與到討論當中來。

一雙雙視線似乎要把沈書承壓得喘不上氣兒來，他硬著頭皮走出去道：“臣以為，廢后並非小事，且此事既是皇上家事，也是大巽國事，各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臣不敢妄言。”

從開辦國廠到近乎免費的學院大肆建設，開放准許女子唸書考學做工養家，沈書承不得不承認秦致逸非池中之物，同時心中也隱隱生出了一絲懼怕之意來，他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一點。

這種喘不上氣兒來的感覺，便是在先帝時各皇子奪嫡何等慘烈，那會兒都沒有如此喘不上氣兒的感覺。

兒子的作為他不是不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才不能。

秦致逸以國家的名義做什麼，只要能得到一家支援，就可以推行下去，而沈家如若跟著效仿，才是真正的為人魚肉，官場上，生意上，都會被這些世家一刀一刀全部剜乾淨！

沈家因為有沈芙玉，所以可以支援皇帝的一切行為，因為世家的刀子真正對準的時皇帝，可沈家如果一切都按照同樣標準來做，世家的刀子就會轉向更好攻克且哪怕做的過分了些也不會惹來非議的沈家。

就如同一年前的那一把火，現在誰還會記得寧家人死的何其慘烈？

“無妨，你且說說看。”秦致逸卻只當作看不見沈書承的迴避之意，“左右兩位丞相說了這麼一會兒子話，也沒有討論出一個所以然來，朕也想聽聽旁人的意見。”

“是。”沈書承跪在了地上，卻覺得自己膝蓋有些發軟，帝王的威壓在他頭頂盤旋，其實十數年來沈家一直這般不得罪任何人的活著，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卻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年輕的帝王面前，突然就生出了懼怕之意來，忍不住長長吐了一口氣，沈書承才說道，“臣以為，兩位丞相大人所言皆有道理。”

細想來，沈家其實這些年不算的罪過哪家，就算沈芙玉做事實在過分，也並非沒有迴旋的餘地，沈家不怕這些世家，但沈家卻不得不怕秦致逸。

不是秦致逸把刀懸在了沈家頭上，而是這位皇帝他做的太過光明磊落。

如熾熱的陽光無窮盡的照在這裡，絲毫不退絲毫不讓，堅韌又頑強，是容不下黑暗的。

“臣以為，天啟之言固然不能不信，只是我大巽與雲景的關係也需再度定奪，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敗，臣以為不必太過於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