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這兒從來沒有自願的

沈芙玉湊近了在老鴇耳邊說了幾句，才道：“可有這樣的姑娘？”

老鴇聽後臉上微微露出些愁容來道：“咱們樓裡這樣的姑娘有是有，不過如今只有一個，是個不知規矩沒調教好的丫頭，只怕是會擾了二位公子的雅興。”

沈芙玉也不含糊，顛顛的從秦致逸兜裡摸了一把銀票出來：“我也不瞞媽媽，我與我兄長就愛這一口, 這些想必也足夠了，媽媽只管把人送來就是。”

銀票的面額一瞬就吸引了老鴇的眼睛，這些錢都快夠花魁一晚的錢了，買下那個硬骨頭都不是問題，有錢賺老鴇自然不會拒絕，比起大量的銀票, 一個不怎麼值錢的姑娘的命算什麼事兒呢？

“公子真是出手闊綽, 您稍等片刻, 人很快就會送上來的。”老鴇收了錢，當下就招呼人去帶人過來了！

老鴇離開後，房內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雖說是安靜，但也沒這麼安靜，畢竟這裡的夜晚永遠熱鬧非凡，四面八方都能聽見令秦致逸煩躁的聲音！

壓著不愉快，秦致逸問道：“你是怎麼確定要找的人會在這裡的？”

“這難道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嘛。”沈芙玉眨了眨眼睛，“沒有一個女人會從青樓裡得到好下場，有的只有糟糕的和更糟糕的選項擺在眼前，活生生的絕望嘛。”

迎客的時候笑的有多嫵媚，就能證明這地方有多吃人。

秦致逸輕輕抿嘴，顯然有些沒聽懂沈芙玉的意思，他對這種地方的瞭解，就是潔身自好的人不會去的地方，另外就是人常針對這裡的女人所說的一些話了吧。

都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就是了。

“不會吧？您不會連這都沒理解吧？”沈芙玉故作驚訝的坐在了秦致逸身側，雖然她能理解秦致逸為什麼不理解，畢竟有些她看來不能理解的事情，在封建社會卻是理所當然的，“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您吧！”

秦致逸：……

又被看不起了！

“這裡從來沒有自願賣身的女人。”沈芙玉態度突然鄭重起來, “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是男人的所有物，這裡賣進來的女人，有被父親賣進來的，有被兄弟賣進來的，更有甚是被丈夫賣進來的，大多是為了還債之類的。”

“另有一部分是拐進來的，不論是否是店家拐的，這世上不缺那種無依無靠的女子，甚至是平民老百姓家中的良家女，今日麻袋一套，明日就離家不知多少里路，反正只要用錢跟上面打好關係，官府一句話草草結案，好好的女兒家就等同於死了丟了再也找不到了。”

“來這裡享樂的人大手一揮灑金無數，到姑娘手裡的卻屈指可數，能在自己還有年華的時候自己給自己存夠贖身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現實是如果想離開，要麼是死了，要麼是被有錢人家看上贖走，給得起贖金的人絕不可能娶妓女為妻，願意娶她們為妻的人不見得給得起贖金。”

“妾也是奴才，攤上有什麼怪癖的人也就是從一個坑挪到另一個坑去，至於沒被贖走的，年老色衰不值錢了，就會被轉賣去更低賤的窯子裡去，客人形形色色，時間長了幾乎所有人都會得病。”

“另外，避子藥也是很大的花銷，這裡是不可能給妓女花錢買這類藥吃的，能有墮胎藥吃就是好的了，乾脆一點的，還有用棍子打下來的，能從這遭裡活下來就很好了，一輩子不能生育也是小的，會死才是真的。”

就算真的能以最理想的方式，自己給自己贖身出去，生活在哪裡，都會被人看不起，都會被人嫌棄，活在別人婊子蕩婦的那張嘴裡。

這裡的活色生香，只是為了活下去拼命討好給男人看的，實際上這裡是吃女人的地獄，只有更糟糕沒有最糟糕的世界。

秦致逸聽著，只覺得眼前的光鮮亮麗被狠狠的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聽的他心中極度的不適，真的很難想象之前見到的那些對人百般迎合的女子，從前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因為還債，因為人口販賣，致死她們都難有一個好下場，甚至終身都要被迫的揹負上婊子蕩婦這種罵名生活。

“若是這種地方從此消失，是否就不會有這種慘劇發生了？”

沈芙玉撇了他一眼：“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

秦致逸頓時陷入了沉思，治標不治本……倒的確是，沒了這裡，也可以賣去別處，也可以拐走做其他事情，而且這種地方，真的只靠律法禁止就能全部禁止掉的嗎？

完全就是脫口而出了一個非常不成熟思考不到位的想法。

“好吧，看在您這麼可憐兮兮又有求知慾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提點你一句。”沈芙玉又回到了平日裡她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想清楚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就明白了，為什麼相對於女人，男人就基本沒有這些不好方面的擔憂呢？”

由著沈芙玉問出，秦致逸順著想下去，得出來的他覺得是一個聽起來很可笑的結論，男人是人，女人是男人的，想避免這些悲劇重複上演，就要讓女人也成為人，和男人一樣。

更可笑的是，只怕大多數男人都不當作是一回事吧？

國師雲遊四方回來時，會給當時年幼的他講起外界的所聞所見，這片寬廣的土地上，有女子執政的國家，眼界之長遠謀略之出色從不遜色於男子，也有無論男女強者為尊的國家，文上，有才情出眾出口成章的女子，只是她們不能考取功名，武上，有豪情颯爽的巾幗英雄，領兵打仗亦不在話下。

雖不想提起，可他身邊確實從不缺乏有遠見有野心的女人，但好像再厲害，她們也逃不出這世俗對女人的不公平。

國家永遠是缺人才的，沒有哪個皇帝會嫌棄自己身邊有才能者太多，秦致逸的心中，好似萌生出了些十分大膽的想法，只可惜實施目前尚且沒有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