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朕知道你是好心,莫傷心了。”還有旁人在,秦致逸只能壓著心裡的想法裝模作樣的哄人,看的太后是心裡各種氣惱,秦致逸只當是沒有看見,拉著沈芙玉的手道,“朕知道你愛養狗,朕將靈來國送來的那隻狗給你好不好?正好與你養的那隻湊一對。”

“君無戲言!”沈芙玉鼓了鼓嘴巴。

“朕自然說話算話。”秦致逸道,他要是不賞,左右那狗回頭也得叫這女人偷了去,還不如他找藉口做主給了,畢竟沈芙玉可以不要臉,但是大巽皇室要臉,“常福!”

“將靈來國進貢的那隻御犬,送去弦月宮去。”

做主給了,秦致逸道:“可高興了?”

“高興。”沈芙玉笑了笑,但看著太后愈發黑了的臉,沒忍住送了太后一個得意的小眼神,增大婆媳矛盾,離間母子感情,她一貫最會做這種事情了!

懲罰的事情也不了了之,看似沈芙玉是來道歉的,實則是來找事兒的,可既然先無罪釋放的沈芙玉,那勢必要吃下這委屈的就是淑妃了!

眼見著兒子的偏心,太后實在是有些忍無可忍了,待沈芙玉一走,便直接發作了起來:“皇帝如此,倒是要讓淑妃如何想?”

“母后嚴重了,淑妃一向穩重懂事,送禮這事,雖說是賢妃不好沒選對東西,可到底也是一番心意,她那樣的人也在為朕努力與後宮妃嬪相處,難道母后要朕毀了賢妃一番心思麼?”秦致逸雖是裝傻,但被質問道臉上,其實也有些沉不住氣了,“此事朕有定奪,母后不必多說。”

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進來並沒有過多問過他遇刺時候的事情,也沒怎麼上心過他的傷,草草一句帶過,這樣的情況卻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兒時的他還會不服氣的問上一句,為什麼不關心自己的傷,得來的答案卻是,你自己不小心,傷已經成了定居,再關心安慰有什麼用?有太醫和宮人侍奉,這時候應該好好養傷而不是多嘴問些沒用的事情。

“你當真是反了天了!”太后眉頭一擰,厲聲道,“皇帝,哀家不止一次與你說過,如賢妃那樣的女子不值得你寵幸,後宮裡有那麼多出身世家規矩得體的女人,你偏偏卻要寵著那個各方面登不上臺面的沈家庶女,你這是要存心氣死哀家不成?”

眼前的身影似乎在和當初年輕霸道的崔貴妃融合,秦致逸臉上難以掩蓋的難看:“母后這次來,若是就為了兒臣寵幸誰喜歡誰,您就請回吧,兒臣聽了太多遍了,堂堂帝王,竟是連喜歡誰都不能選嗎?”

如此幼稚的問題,連秦致逸自己都覺得說出來有些羞恥,可他愈發不想忍了,奪嫡時候,廢太子皇兄壞事做盡的時候,先皇后抱著他痛哭流涕,那樣一個被先帝斥責不成器的人,都能成為他羨慕的物件,就是如今他成了皇帝,他仍是不能忘懷!

太后被秦致逸反問到臉上,頓時惹起了她心中的惱火,從小養到大的兒子,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偏偏卻在這樣一件事情上三翻四次的忤逆她!

“你是皇帝!”太后像是吼出來這句話一樣,“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你偏寵賢妃,偏信沈家,你要朝中其他臣子如何想你?”

“母后是朕覺得自己聽信沈家,還是覺得沈家蒸蒸日上的樣子,擋了崔家的道!”秦致逸怒然,將手邊的東西直接砸了出去,“朕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這些年來朕已經容忍崔家做了很多了!母后可還記得您是大巽的太后,是朕的母后?”

“外戚獨大,朕這皇帝還算得上是皇帝?”

“崔家是你外祖家,血脈相連,親人難不成還會害你?”太后當然忌憚沈家,可自從皇帝登基以後,就開始逐漸疏離崔家,太后當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你外祖你舅父都忠心耿耿,你卻偏信妖妃,偏袒小人,哀家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一個混賬兒子!”

“這話該朕問您。”秦致逸與太后吵得面紅耳赤,他與其說是在和太后爭吵前朝的事情,更多他想說的,是母子之間的事情,“您若知今日如此,何必生下朕?”

“朕從登基來,崔家何時像臣子一樣恭敬過?朕不過是崔家,是您手裡的一枚棋子,中毒三年來,朕就已經是大巽最無能的皇帝,如今還要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冠一個昏庸無道偏信小人的帽子!”

秦致逸喘了一口氣:“朕是個人!”

他是個人啊!

一忍再忍,他這二十年來的人生,都在受太后擺佈,假意偏寵沈芙玉後,好似是引起了太后這個當母親的心意,可是字裡行間呢?透露的還是希望他按照太后的意思去做!

那他到底算什麼?

普天之下,哪個母親會這樣對自己的孩子?

沈家當然是小人,他心知肚明,可他沒有選擇,在能有一搏和終生傀儡之間,他要選前者!

“哀家是你母親!”太后沉默片刻,便不可置信的喊了起來,“哀家含辛茹苦養你長大,崔家為你登基前後張羅鞠躬盡瘁,哀家和崔家,哪一點對不起你?竟是養出你這樣一個白眼狼!”

白眼狼……

父皇在位的時候,有十幾個兒子,父皇年邁的時候,太子、二皇兄三皇兄五皇兄,他們都已經為皇位準備了足足二十年的功夫,彼時的他,才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因為他母親是崔家嫡女,他是在幾個年長兄弟的針對下長大的。

可其實在被崔家推上皇位之前,他從未肖想過當皇帝,哪怕還是貴妃的太后一直在他耳邊唸叨,他都沒有這麼想過,因為那幾個年長的皇兄,他們都是野心勃勃,而且優秀的,根本就沒有人想過,皇位會落在他這麼一個年輕皇子的頭上。

在太后和崔家對皇位動心思的時候,可曾又想過他願不願意要這個九五之尊之位?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果一切都沒有過,他也可以像景王那樣當個閒散王爺。

然而一切沒有如果。

“母后說的是,朕就是個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