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的注意力還集中在作戰計劃上時,誰也沒留意石廊上細微的窸窸窣窣聲。連一邊聽作戰計劃,一邊時不時會看石廊幾眼的防守人員,也都沒發現,有一個身材瘦小的棕色面板選手,正貓著腰、曲著腿,輕手輕腳地摸進了大廳門口。

他身體實在太靈活了,行走時就像一片伏在地上的影子;要不是一個女孩恰好蹲下去繫鞋帶,跟他在樹林般的小腿之間打了個照面,驚叫了一聲,恐怕己塔陣營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會被他給奪走一根羽毛。

“抓住他,”夢生族長怒喊道,“竟敢偷襲!”

棕面板一見行動敗露,倒也痛快,馬上放棄了偷襲企圖,轉身就要重新撲進石廊——會期家的弟弟卻搶先他一步,用後背堵住石廊門口,攔住了他的去路。

“把羽毛留下來吧!”

有人張手就朝棕面板選手背上抓去,但他靈活得好像渾身關節都上了油、能自由扭轉一樣,斜斜一擰腰,從旁邊滑脫了出去。

己塔選手都被他吸引去了注意力,一時間大廳里人人都在呼喝怒罵,追逐攔截,可那棕面板選手左避右閃,簡直滑不溜手——米萊狄對那棕面板選手看也不看,一把抓住拿著爬牆虎的女孩,喝令道:“上去!”

“現在?”

那女選手的目光與米萊狄一觸,不敢再問,立即按照作戰計劃開啟了爬牆虎。爬牆虎枝枝蔓蔓的藤節只花了數秒,就遍佈了一大片牆壁;那女孩如同靈猴一樣,踩著“葉片”,可以攀在牆上隨意遊走挪移。

會期家弟弟伸展雙臂,牢牢地攔住了石廊口,那棕面板選手幾次要往外衝,都因為有了這個攔路虎而不得不放棄,很快就被重新逼進了大廳。

“有我堵在這兒,你肯定跑不出去——”

他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米萊狄一聲呼哨打斷了;他一抬頭,正好趕上了她落地有聲的兩個字:“過來!”

“可是,”會期家弟弟雖然一臉不解,但腳下依然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我一走開就沒人攔石廊了……”

這一瞬間看在其他人眼裡,似乎只是一團你追我趕的混亂罷了。

但在米萊狄眼裡,卻覺得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脈絡、起伏與節奏;她只需要調撥操縱一點點,樂隊就會奏出下一個她想要聽見的音符。

比如當會期家弟弟朝她走來時,操作爬牆虎的女孩也已經按照她的指示,恰好“走”到了石廊門口上方的牆壁。

會期家弟弟自己絲毫沒發現,他的腳步剛一離開石廊門口,他的後背羽毛就以寸厘之差,錯開了從身後石廊中伸出來的一隻手。

米萊狄像樂隊指揮一樣伸出手,止住他的步伐:“停下。”

會期家弟弟茫然但順從地停了下來。

外塔選手從走廊上過來,最起碼也要四十秒;更何況來人刻意放輕了腳步,耗時一定更長了。

眼看馬上要成功奪得羽毛時,那羽毛卻不多不少地往前走了三四步,恰好在一臂之外又停了下來——不管是羽毛的誘惑,還是走廊的時限,都意味著那人只能作出一個選擇。

藏在走廊裡的外塔選手,藉著會期家弟弟背影的遮擋,悄悄地走進了大廳,伸出手,去抓前方顫顫巍巍的那根羽毛。

同一時間,從他頭上的空氣裡,也悄悄伸下來了一隻手。

長安人的那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很形象的;只是它漏了一點,那螳螂在反應過來時,還會發出一聲驚叫——“什、什麼東西?是誰?”

他的驚叫把整個己塔大廳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等那外塔選手終於反應過來,反手在脖子上一摸,還來不及出聲,工作人員就作出了判斷:“羽毛被奪走,你被抓住了,請到我這裡來!”

“怎、怎麼回事,誰……”那選手原地轉了一圈,才想起抬頭看。

那個踩著爬牆虎的女孩,一手抓住機關,一手晃了晃長羽毛,在半空中衝他一笑:“謝謝惠顧。”

“攻勢還沒結束,”米萊狄揚聲喊道,“各就各位,他們肯定還有後招!”

棕面板選手只是一個誘餌,他的身手如此靈活迅捷,正好適合用來攪亂己塔的佈防——這一點,米萊狄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

外塔以為他們陷入了混亂,想趁機拿走堵門選手的羽毛,米萊狄便也以會期家弟弟為誘餌,反而抓住了下一個來襲擊的外塔選手。但是外塔冒險放了兩個選手來衝鋒,他們的攻勢肯定不會這樣簡單。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當己塔眾選手還在忙著理清形勢、來來去去的時候,從石廊中響起了一聲短促的口哨聲。

米萊狄心中一緊,對方的下一波攻勢已到了;而且,這攻勢遠超出了她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