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塗正在高興,卻看見母親臉色有些陰沉,連忙收斂笑容問道:“母后,兒哪裡說錯了嗎?”

“唉,兒啊,你身為吳王,不可如此心慈手軟——鹿將軍在南方五府所行之法非人臣之法,我吳國上下難以接受,所以你定要廢除鹿將軍之法。”

“然而,南方五府軍心士氣均繫於此法,若是無緣無故廢除此法,只怕兵變就在眼前——若想廢除此法,便要有絕對充足的理由。”

“有什麼理由,能比得上十顆八顆吳國重臣的人頭呢?”

太后明姬冷冷說道。

可塗愣在當場。

太后明姬在他面前一直是嚴母形象,從未露出如此陰狠毒辣的手段,這讓吳王可塗有些接受不能。

“我兒,如今回頭看看當日,你出城與鹿將軍相會,換來南方五府膏腴之地,此事看來是好事——可若是那鹿梧真的身負重傷,你送上門去被他當做人質,讓他脫身而去,那吳國如今又是什麼模樣?”

“若是他狠下心腸殺了你,吳國短短數月連換大王,局面又是怎樣?為娘又該如何是好?”

“兒啊,為君之人,怎能憑藉個人喜好冒險行事?”

太后明姬說著說著,眼圈都有些紅了——當然,這有演戲的成分,畢竟這事已經過去這麼久,太后明姬就算有些後怕,也不至於嚇到哭出來。

可塗原本應該去安慰母親,不過這話讓他很是不服,努力想了想,在母親話中找出一處破綻,反問道:“母后,就算我殺了些重臣,以他們人頭平息兵變,可那些驕兵悍將勢力坐大又該如何是好?”

“哼,說你心慈手軟你還不服氣,你既然連自己手下重臣都殺了,那些驕兵悍將自然也殺得,誰能說你半個不是若是鹿將軍出面求情,正好將他們都發配到江南五郡去,既去了隱患,又交好鹿將軍,一舉兩得。

再說,誰讓你兵變事發再出面?自然是在矛盾激化之前便派人主持公道。”

可塗目瞪口呆。

他自問這些日子裡主持政務,胸中城府已經變得深沉,可誰想到,自己的老媽出個主意竟然如此陰險毒辣。

連老媽都這般模樣,那朝中眾臣的胸中山川城府,又是何等險惡?

可塗正在懷疑人生中,下面有一名宮中侍從前來稟報:“啟稟大王,祭告天地所用神壇已建造完成,請大王親臨檢閱。”

見有人來,太后明姬微微一笑,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完全看不到剛才臉色陰沉的樣子,說道:“祭告天地乃是大事,大王的確應該去親自檢查一番,以免臨場生變。”

尋常祭告天地倒也算了,不過是擺個樣子,但封伯一事非同小可,需要引動九鼎,牽引人道意志,所以非得吳王親自主持不可。

吳王可塗不過是肉體凡胎,只不過是因為坐上吳王之位,負天下之望,才能引動九州鼎,但也極為吃力,需要王廷大殿上的陣法輔助才行,並不是隨便能夠動用的手段。

所謂‘親自檢閱’,便是檢查祭壇上的陣法佈置的是否有所錯漏,能不能幫助他引動九州鼎。

“母后,那孩兒便告辭了。”可塗連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