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眾將正在為這番大勝眉開眼笑、交頭接耳。

鹿梧一掌拍在案几上,發出‘呯’的一聲,讓眾人嚇了一跳,連忙各自站好——有人甚至差點直接坐倒地上。

今日鹿梧大肆殺戮,不但嚇到了敵軍,把自己人也嚇得夠嗆——這位老大簡直是不是人!

人家一場大戰打下來,最勇猛的將領能完成百人斬就是非常驚人的戰績,可這位老大,根本就沒人會去統計他殺了多少人。

只看他在戰場上衝破三座軍陣留下的五條血路——那全是血肉殘肢鋪成,鮮血浸染大地,留下清晰無比的痕跡。

就是再好的仵作,也沒辦法把血路上那些碎肉重新拼成人形,別說傷者,在這五條血路上,就連找一具全屍出來都難。

如果說這場大戰的勝利,大軍奮戰有那麼三分功勞,這位老大一個人就得佔據七分功勞。

當鹿梧臉拉下來的時候,誰人不懼?

“笑什麼笑!你們也配笑?”鹿梧環視一週,人人低頭,鹿梧問道:“今日是誰發號施令,命全軍壓上,決一死戰的?”

中軍大帳中人人低頭,誰也沒說話。

“秋桐,是你嗎?”鹿梧問道,聲音柔和幾分。

“不是,當時我和妹妹們都衝出去接應你了,不知道是誰下令。”秋桐一臉茫然,剛才大家光顧著打贏這一仗興奮了,根本沒人說起過,是誰及時發令,讓全軍出擊。

“郭校尉,是你嗎?”鹿梧又問道。

郭忠源前面出戰受傷,是最有可能留在將旗下的人,若是他下令進攻,倒也有幾分指揮天賦。

郭忠源茫然搖搖頭。

他當時光想著立功贖罪,不顧自己已經受了內傷,與眾將一起衝了出去——根本沒看見是誰發令讓全軍出擊。

鹿梧一皺眉,朝營正苗久生問道:“是誰發令,讓你們全軍出擊?”

“稟大將軍,在下只看到將旗朝前揮動。”苗久生回答道。

鹿梧又問了幾人,包括當時守在中軍的親兵在內,誰都沒聽到有人擊鼓發令,也沒人號令全軍出擊。

“下此令者有功無罪,能臨陣決斷,掌握戰機,某當賞千金,升校尉!”

鹿梧這話剛說完,身後期期艾艾有人說道:“大將軍,是、是我。”

“嗯?”鹿梧回頭望去,正是自己的掌旗官,鹿府家將出身的鹿甘。

“稟大將軍,當時大家都衝上去了,我的戰馬也想跟著衝出去,朝前走了幾步,我及時勒住——額,大將軍,這賞銀還有嗎?”

鹿甘說到一半,發現鹿梧和帳中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對。

“——有,但校尉沒了。”鹿梧沒好氣的說道。

還以為自己發現了一位人才,原來是鬧了個烏龍。

眾人各個臉色古怪,中軍大帳中的壓抑氣氛倒是鬆快了不少。

“今日此事是我之過,沒有在離開將旗時,指定接替指揮之人。”鹿梧先是自我檢討,然後瞪了眾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