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聽述

二十四 聽述

天依舊熱，活還是忙，街仍然罵，火照樣發。無事不知，無人不曉的老會計為了討好，還是擠出點閒暇，趁梅行正心情不錯，娓娓訴說了女孩兒的家事。

女孩兒名叫胡聖兒，上世紀祖父輩逃難到的東北，胡聖兒在東北出生長大，父親胡龍江本來早就想葉落歸根，說來正巧，女兒考入的是本省重點大學，所以毫不含糊的送完女兒大學報到，老兩口子就返回到咱們梅家村了，房子也是臨時借住別人家的。不幸就不幸在女兒再上就上大四了，成績優秀，性格活潑，沒有談男朋友，更沒有受到刺激，不知道什麼原因，郊外登山遊玩中了魔怔，就神神經經，瘋瘋癲癲了。什麼辦法都用過了，全都白費，不管天冷天熱，就是不穿衣服，母親不離身邊，給圍著被褥單子，稍不注意，女孩兒就光腚跑出來，真的太可憐、太可惜了……

梅行正自從那天聽老會計說完後一直鬱鬱不樂，胸中憋悶。只是東奔西跑，晝夜忙亂，沒有時間分心。今天又一次全面轉了一遍，感覺人人都入扣上套了，進度都提升了，心裡愉悅，坐車裡難得悠閒，就想起了胡聖兒，搖頭嘬牙嘆息：唉！這位美若天仙的女孩兒真讓人可憐，別說作為村裡負責人，就是普通一人，也不能袖手。如果花錢能治好，哪怕是上千萬，自己都心甘情願，更何況不論是瘋話還是仙話，她必定開口就喊我“梅哥哥”，除非她太有心機，私下了解清楚了我。但是絕對不會的，因為她半年前就神經錯亂了。想著想著，激靈靈打個冷顫：她不會是夢中仙吧？她說我救過她命，難道……

輕輕的敲車窗聲把梅行正的思緒打亂，側臉一看，是胡聖兒的母親，傴僂在車旁，梅行正趕忙開門下車問道：“怎麼了，有事兒嗎？”

胡聖兒母親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眼淚呼嚕嚕直流，流著流著，手腳也開始哆嗦。梅行正趕忙開啟後車門，慢慢扶她坐好。

“有什麼事直接說吧，別說我是咱村負責人，就是普通一人，有需要我的，你放心，我一定不含糊。”

胡聖兒母親呆坐了好一會兒，情緒穩定了一些，抹了抹眼淚，聲音弱弱的哆哆嗦嗦：“本來給你添不著的麻煩，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聖兒大前天見到你，回家後還樂呵了好一會兒呢？結果後來犯病更厲害了，不僅又哭又鬧，還不吃不喝不睡覺了，聖兒口口聲聲就說你是救命恩人，就想……就想……見見你……”說著喘口大氣，嚥下難言之隱，略抬眼皮看了看梅行正膽怯道：“我想求你開導開導她，行嗎？”

“這有什麼問題啊，什麼時間合適？我去。”梅行正爽快答應。

“那就太謝謝你了，你看現在可以嗎？”囁嚅的問。

“可以是可以，你先跟我簡單說說情況，我好和她說起來有的放矢。”

胡聖兒母親想了好久，喘了一口長氣，慢慢的講述了起來：“聖兒九歲以前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總擔心有大毛病，後來有位道士也是老中醫，主要是用梅花和他自己配置的一小點藥一起熬服了一個月吧，聖兒就一切都好起來了。其實聖兒從小就懂事，是乖乖女，特別特別的善良，和家人和外人都沒有爭吵過，一天到晚全是樂樂呵呵的。家裡的活什麼都會，幹出來還特別好，學習更不用說了，始終是三好學生。”胡聖兒母親才露出陽光，馬上又恢復愁雲：“唉！聽她同學意思好像去年寒假，幾個同學登山，她怕同學走丟，就走在最後，可能看到山下不遠處開的梅花，自己就想先下去看看，結果發出了驚嚇的淒厲喊聲，同學們回頭跑過去揹著她回來，她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不太正常了……”

“沒去醫院看嗎？”

“唉！大醫院都跑遍了，後來也找了會收魂兒的，還去看過香，也燒過黃錢，什麼法兒都用過了，不見好轉，但是也不是很厲害……”沉默了好久，又抹了抹眼淚：“怕耽誤了學業啊，就沒有敢和學校說，開學後就犯的厲害了，注意力不能集中，聽不進老師講課，嘴裡總是不停自言自語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等等詩句，有時候不自覺的哼唱紅梅花兒開……”

“聖兒喜歡梅花啊？”梅行正插嘴問。

“喜歡也是上大學以後吧，原先老家哪裡看得到梅花呀！最多是喝中藥治病時候看過乾梅花。因為自言自語，隨意哼唱，老師可能批評了她，同學們不理解她，都不敢和她親近，這就更刺激了她。第一次爭吵是一個下雪天，一個女同學高興的喊了一句梅須遜雪三分白，她不高興了，說同學胡說八道以偏概全，鬧的沸沸揚揚，被老師又狠狠的批評了一頓。第二次是幾個同學議論說梅蘭竹菊是花中四君子，有的人提出異議說梅花雖好但是有毒，如果不是在好的大環境裡，會毒害人的。他在旁邊聽了氣憤不已，拿起書啊本的就朝他們亂扔亂砸，鬧的不亦樂乎，被教導處通報批評了。第三次是在操場邊，兩個女學生路過她身邊，一個笑嘻嘻的說狐狸精，另一個回說小騷貨，她可大怒了，暴跳如雷，上去就和人家扭打起來，學校知道後，感覺了事態嚴重，把我們家長叫去，勸退了我們聖兒。不怕你笑話，回來更壞了，天天光著身子，多好的聖兒呀，現在都沒有女孩兒的尊嚴了……”說著說著哭出了聲，鼻涕眼淚流個不止。

“別哭了，別哭了，我馬上去看看聖兒……”

“謝謝你！謝謝你！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給她穿上衣服，你過二十分鐘左右到，好嗎？”

“好的，坐車一塊去吧，我在你家門口等會兒。”梅行正看著胡聖兒母親，語氣堅定的又說：“如果錢能管用，你放心，我有錢……”

胡聖兒母親眼裡又噙滿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