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遇奇

雖是冬天,但春已近, 冰河漸融,柳芽泛綠。梅行正開車疾馳在昨天來往路上,奔向苗總的公司。

苗總的公司坐落在太公河畔的太公村,距離安海市迴圈經濟園區約三十公里。傳說姜子牙封地齊國路過一條河流,河水清清靜平如鏡,群魚嬉戲蕩起漣漪,太公不覺技癢,興致勃發,遂坐河邊垂釣。鯉魚、鯽魚踴踴躍躍爭相上鉤,太公喜不自禁,讚不絕口。有人私下盤算此處定是聖地,便在此定居,起名為太公村、太公河。

苗總圓圓的大臉,圓圓的大眼,圓圓的大嘴巴,圓圓的大肚皮,說話總是揮舞著圓圓的大手掌甕聲甕氣。他識字不多,名字卻叫苗文化,是太公村的負責人,治理村莊狠字當頭,倒也公心。自家公司經營的更是紅紅火火,財源大發。口頭禪是:“男人,死也腳踩地頭頂天!”村裡人見人怕,鬼見鬼愁,鎮裡幹部也是遠了不行,近了又怵。每每請客喝酒,前三杯都是他講,形成定律,斟酒滿滿的二兩半的高腳杯端起高聲喊叫:第一杯誰不幹誰是我的爹,客人無法一飲而盡。未等吃三、五口菜,酒已斟滿,又高聲喊叫:第二杯誰不干我是誰的爹,客人不忍又一飲而盡。再吃菜三、五口,酒又斟滿,他就兩眼模糊,吐字不清:第三杯誰不幹誰就……其實瞭解他的第三杯就開始偷奸耍滑,有時候只有他自己幹了,其他人各想妙招,矇混過關。當然後面他依舊陪著還喝,不把客人喝倒、喝跑決不罷休。他囉裡囉嗦,爛醉如泥,就是不吐,睡臥公司,犯愁回家。

梅行正瞭解了這些,但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汽車行駛到太公河堤準備拐彎進太公村時,剛剛放慢速度,猛見太公河堤坡邊一位女孩兒梨花帶雨,珠淚滴落。梅行正倒不是在意女子如何,而是她懷裡抱著的一隻大貓,尤其是這隻大貓尾巴絨毛長長,如蓬鬆的拂塵、飄逸的狐尾。不禁想起了夢境,也想起了“莫負儂類莫……”

汽車本已駛過,又倒回停車下來,走近女子問:“怎麼了?”“她中毒了,要死了……”女子低垂秀眉弱弱的答,依舊憂鬱的盯著大貓抽泣。

“別哭,別哭,讓我看看……”梅行正小心翼翼抱過大貓,才知道大貓已近昏迷,奄奄一息,急急的說:“我試試,看造化了……”

梅行正抱過大貓奔到車前,一隻手摸摸溫熱的車前蓋,讓大貓頭低尾高的側臥好,跪下彎腰低頭對著不知道是大貓的嘴還是鼻孔,“呼、呼、呼”的吹氣,片刻後又重複吹。間隙時跑去開啟帕薩特後備箱,拿出一條輸液用軟管兒、一袋食用鹽和一小瓶醋,跑著開啟駕駛位車門,再拿出自己飲水杯和剪刀,來到大貓前,又跪地吹氣後,剪開食用鹽,攝一些鹽放入水杯搖晃後小口試試鹽度、溫度,又再加了點鹽,再倒一些醋,依舊跪地含口鹽醋水再含住軟管兒,另一頭兒輕輕放入大貓嘴裡一段兒,緩慢讓鹽醋水注入大貓胃裡,一口一口,一口一口……。梅行正剛剛停住,就又跑到後備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倒出一半,剪去開口部分,將小半塊肥皂投入攪出泡沫,如前一樣喝一口含住,但是這次是另一頭的軟管兒輕輕插進了大貓肛門,又一口一口讓肥皂水注入大貓腸內,還是一口一口,一口一口……

過了好一會兒,大貓忽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上吐下瀉,下瀉上吐,排出不少髒汙,順著車蓋流下。趁此時間梅行正又跑到車後,開啟一個小紙箱,拿出一袋牛奶,貼著身體揣進懷裡。

待吐瀉停止,梅行正含淨水藉著軟管兒清理乾淨大貓嘴的內外,隨後將大貓抱進懷裡,一手掏出焐熱的牛奶,用牙齒在牛奶袋角撕開,含一大口,又藉著軟管兒給大貓一點一點餵奶,如同嬰兒……

河裡幾隻野鴨等不及河冰全化已經開始戲水,周圍的無數小魚兒也開始肆意挑逗。梅行正一個勁的搶救儂類,旁邊女孩兒不知所措的搓搓手。不知道過了多久,大貓終於微睜雙眸看了梅行正一眼,前爪動了動,無力的握在梅行正胸口上。女孩兒輕步靠近,愛撫著大貓,慢慢兒微抬淚眼,輕瞥大貓上方的臉龐,不巧正撞在梅行正直視的瞳孔,便迅速低下了潮紅的面頰。梅行正也不覺一驚:這是紅樓夢裡的林妹妹,還是夢裡的仙女?再聯想聯想黃凡仙,茫然一片,一片茫然。

“本來給我母親準備的日用雜貨,還沒有來得及給她送去,今天卻派上了用場。”梅行正先開了口,女孩兒點頭沒有說話,梅行正接著說:“我只能做這些了,你再喂她幾次牛奶,應該就緩過來了,我還有急事要辦,得走了。”說著把大貓輕輕遞進女孩兒的懷裡。

“謝謝!”女孩兒低著頭弱弱的說。

梅行正微微一笑,開車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