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主峰,首座別院。

和煦陽光灑落,滿院生輝。清風微拂,枝葉婆娑。那院中的一捧紫竹乃屬“靈木”,氣息彌散,院中充盈清靈之氣。松下石桌,靜置一壺清茶,茶香嫋嫋,沁透心脾。

蕭逸才淺嘗清茶,微帶讚歎地道:“朝陽日出之光恢弘壯麗,生機勃發,未入‘青雲六景’實乃一大損失啊!”

封亦眉頭為不可察地動了下,也含笑道:“與‘雲海’、‘虹橋’相比,終究差了些底蘊,算不得人間盛景。”他這話倒也不是自謙,日出朝陽青雲七脈皆可觀賞,與通天峰上雲海日出的盛景相比,朝陽峰上的確單調了些。

當然,蕭逸才自不只是在說景。

然封亦卻是隻是說景,他大抵料中蕭逸才此行目的,可究竟如何,還得其親自言明才知。

蕭逸才聽出封亦言下之意,頓了一下,感慨道:“天下紛亂日久,吾等盡心竭力誅邪除魔,夙興夜寐奔波忙碌,片刻不敢安歇!今日到師弟處,方得片刻安寧。”

封亦心中意外,飲茶的動作卻並未停止。

原本以為蕭逸才此行是想得到朝陽峰全力支援,以伺機將那些冒出頭來的邪魔剷除,重振青雲威名。若如此,他應早已直言,如今顧左右而言他,難道還有更讓他踟躕的決斷?

放下茶盞,封亦順著他的話道:“師兄勿憂!那些邪魔狂妄自大,不識天數,此番從隱匿幕後冒出頭來,反倒給了我們一舉剿滅的機會!”

蕭逸才顯然也知道這點,頗為認同:“不錯!比起之前藏影匿形,暗地裡興風作浪,眼下的確是個絕佳時機,只要我們同心協力,那些看似席捲天下的邪魔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吾等可一戰而定!”

封亦正色稽首:“掌教師兄但有諭令,朝陽峰絕不遲疑!”

蕭逸才笑著擺手,道:“師弟無需如此,朝陽弟子為宗門披肝瀝膽,我自是萬分放心的。”觀其神色,他似的確並不意在此處。只見蕭逸才面露唏噓,帶著幾分感慨地回憶道:

“遙想當年正魔兩道青雲決戰,魔門四大派來勢洶洶,一舉殺入玉清殿上,彼時兇險如今思來亦歷歷在目!此戰之後,青雲雖重創魔教,自身也損失極重,尤以天雲師叔殉道、商師叔傷重昏迷最令人扼腕嘆息!”

“我記得很清楚,彼時朝陽、落霞兩脈群龍無首,皆處在實力大損、人心惶惶的艱難時局。可如今再看,朝陽峰於沉寂中奮發崛起,歷經多番風雨屹立不倒,儼然成了青雲堅實支柱!”

“由此可見,師弟當初臨危受命,到如今復興朝陽,可謂功蓋千秋啊!”

蕭逸才之言,讓封亦動容。

他不知對方在這個時候說這番話有何用意,遂以本心,正色回道:“師兄過譽了!朝陽復興其實並不應歸功於我,若無楚師兄督察大家苦練劍陣,若無穆師姐不厭其煩諄諄教誨弟子,若無閆師叔日以繼夜為大家鍛鑄法寶仙劍,若無朝陽上下一心勠力奮進,斷無今日朝陽重拾榮光之局!”

“故功在朝陽上下,只是名歸於我,圖攬功勞而已。”

蕭逸才沒有就此辯駁,只是點了點頭,而後目蘊神采,認真地看著封亦:“師弟,你知朝陽一脈重振榮光,最讓我受教的是什麼嘛?”

封亦拱手:“請師兄賜教。”

蕭逸才目光熠熠:“是師弟你打破傳統、敢為人先的革新!——廣納弟子,因材施教,各司其職,精研道法,推陳出新——師弟雖不願居功,可在我看來,朝陽峰能有今日之盛,我前面所言才是根源!”

封亦在朝陽峰諸多革新舉措,從未對外隱瞞,別人知曉並不奇怪。

不過蕭逸才能說得如數家珍,顯然是真正仔細研究過,這就讓封亦有些意外了:“師兄,你的意思是——”

蕭逸才凝視著封亦,以前所未有的認真之態道:“朝陽復興之法,我欲推廣到青雲諸脈——我欲革新舊制!”

封亦驚訝,瞬間恍然,明白了蕭逸才此行前來的真正目的!

什麼“革新舊制”,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想“七脈歸一”吧!雖說在記憶裡那個命運軌跡中,蕭逸才最後的確做到了“七脈歸一”,將自青葉祖師起創下的“七脈”格局結束,推動青雲邁入全新格局。

可封亦沒想到,蕭逸才此刻就生出如此念想,且極具魄力地在封亦這位“朝陽首座”的面前正式提出來!

封亦沉吟。

他雖然驚訝,其實倒並不是無法接受。

在站到蕭逸才角度熟思之後,封亦頓時明白為何他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如此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