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

青雲後山祖師祠堂。

隨著一聲寒意森然的冷叱,萬般驚詫、絕望轉為失去理智的憤怒,在誰也未曾料到的情況之下,小竹峰水月竟驀地拔劍向田不易刺去!

田不易吃了一驚,駭然躲開。

水月的劍刺在空處,逸散劍氣去勢不止,竟在祠堂牆上穿透出一個孔洞,她含怒出手居然分毫沒有留情!

“你瘋了麼?”田不易臉色一變,難以置信地斥道。

水月眼眸之中滿是悲憤,不言不語竟又是一劍!不過這回旁邊眾人再無坐視,連忙出聲勸阻,蘇茹更是上前拉住水月,急聲勸道:“師姐!萬師兄之事,一直被道玄師兄隱瞞著,不易也並不知曉其中真相!你若實在氣不過,師妹可以陪你痛痛快快打一場!”

萬劍一、道玄兩人身隕,如此大事自不可能全然隱瞞。

即便無法向整個青雲門公佈內情,各脈執掌之人卻也得知曉。故回山之後,方有此祖師祠堂秘密會面,到場的只有各脈真正的執掌之人。在知曉這一切之後,在場眾人無一不被事實震撼,陷入沉默久久無言。

讓人沒想到的是,從來冷若冰霜的小竹峰水月,第一個被噩耗繃斷心神!

只是她的情緒崩潰不僅限於道玄入魔,更有那個她以為早已身故,沒想到居然一直存活,偏偏她再見卻又是永別的萬劍一!

她難道不知此事根源,並不在田不易身上麼?

不過是枯心孤守百年,驀然發現深愛之人一直近在咫尺,偏偏緣慳一面,那如同命運捉弄的諸般苦楚一時淹沒了心智,從而做出如此失智之舉罷了。

此刻被蘇茹拉住,水月恢復了些許理智。

可心中的悲慼與絕望的哀傷卻無法釋然,她怔怔地望了蘇茹一眼,目光又轉向祠堂中那身軀冰冷的老者。失神之下手上一鬆,仙劍“哐啷”跌落,便是她自己也脫力一般跌坐在地,神情悽惶。

“師姐~”蘇茹心疼如割,陪著水月一併坐下,溫柔地將她攬如懷中。

“為什麼會這樣?”水月雙目空洞,喃喃地道,“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於我?......”

“師姐......”

蘇茹無言以對,唯有緊緊地抱住她。

田不易見此,原本被其莫名襲擊的慍怒霎時盡消,化作無聲地悵然。風回峰曾叔常、落霞峰飛雲道人,他們知曉當年一些內情,見此亦是唏噓不已。至於封亦、齊昊這般晚輩,多站在遠處沉默無言。

“田師叔!”沉默中,蕭逸才雙目泛紅,按捺著心中悲慼道,“吾師,當真是您所說那般麼?”

聽到蕭逸才說話,曾叔常、飛雲道人等人驀地回過神來。

比起萬劍一當年的內情隱秘,當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置——青雲現任掌教,為天下蒼生付出一切的道玄真人身隕!

蕭逸才是晚輩,可面對他的質詢,田不易分毫沒有敷衍。

“道玄師兄入魔之深,已至無可自拔的地步。師兄雖然身隕,但他身上那濃郁的‘玄陰鬼氣’做不得假,可以證明我的話。”田不易說到這裡嘆了口氣,轉頭目光與曾叔常、飛雲道人這些知曉不少內情的人對視一眼,接著道,“其實,使用‘誅仙劍陣’入魔,道玄師兄也並非首例。”

於是,在蕭逸才、齊昊這般不明內情的後輩面前,田不易緩緩將當年隱秘道出。兩百年前,魔教聖主率眾於青雲決戰,上代掌教天成子在情勢危急間開啟“誅仙劍陣”力挽狂瀾。

只是天成子修為尚不足以完全駕馭“誅仙”,大戰之後便心智迷失墮入魔道。為不使入魔的天成子危害世間,同樣也不願青雲掌教入魔一事被宣揚出去,時“青雲雙驕”之一的萬劍一毅然站出揹負命運,以“弒師”遏制了這一場禍亂。

恍如命運重演,兩百年後,天成子的命運又落到了道玄的身上。

“師兄與我交手,重傷之下曾短暫恢復神智。”田不易的話,讓所有人吃了一驚,“不過當他回想起自己入魔之後的行徑,尤其是傷了萬師兄性命後,他便絕了生念,自絕於我的劍下。”

田不易迎著眾人目光:“我說這些並非為了推脫,不管是有何緣由,但終究犯了青雲門規!凡所罪責,我自一力擔之,絕不推諉!”

眾人動容!

蘇茹霍地抬頭,驚道:“不易,你——”

田不易沒有去看她,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顯然主意已定。

曾叔常急道:“老田,你——你明明也是為了大義,何必這麼倔脾氣?!”飛雲道人也連聲相勸,田不易卻只是搖頭。曾叔常焦躁之下咳了兩聲,他在大戰之中傷到根基,如今雖仍是風回峰首座,可門下許多事務都已經交給曾書書在處置。

到了他這般年紀,心態與年輕時有所不同,哪裡願意見到一位老朋友因為這個原因丟掉性命?偏偏田不易主意已定,曾叔常勸說無果,焦急之下驀地見到沉默的蕭逸才,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