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其最終的下場,未免有些殘酷。

隨著聶永全回憶,緩緩口述,在場幾人很快知曉了事情經過。原來幾年前的一日,聶永全之子聶恆,外出遇見一位受傷的老人家。那老人到鎮上探親,回家途中傷到了腿,無法行走。以聶恆心性,自是熱心相助,送起歸家。

可誰能想到,那老人家真實身份根本非人,乃是從別處流竄至此的一個妖物。道行修為也不見高深,僅會些障眼法,平日便是藉助障眼法騙取行人同情,而後引到僻靜野地裡謀害其性命,以便吸取人之精血修煉。

等聶永全意識到聶恆失蹤,聚眾尋來,驚走那妖物時,聶恆已然血氣大損、精魂破碎,處在彌留之際了。

“呵呵呵呵~”

聶永全說起此事,悲極反笑,只那笑聲中蘊含無盡悲涼,叫人聽得心中發堵。他憤怒而悽然地道:“上天何其不公!吾兒一生,從未做過半點虧心之事,從來行善積德,如何便要遭受如此厄運?我不服!我拼盡全力,尋來各種藥物治療,可都沒有半點效力。他娘受不得如此刺激,一時病倒,竟先一步撒手去了。我也不過一介凡人,漸漸也便絕望,直到——”

聶永全沉默了下來。

“直到什麼?”封亦知道,他隨後的話,才是最關鍵的。

畢竟如他所說,自己只是個尋常凡俗之人,便有些祖輩積攢下來的財富,又如何能弄出眼前這般可怖的鬼物?那明顯是超脫凡俗的修士手段!

封亦在意的,便是那主導隨後邪惡陰謀的幕後之人!

可看聶永全神色,他竟似不太願意說出來。封亦眉頭皺起,眼看他心氣俱喪,有了死志,只好換了種方式,勸道:“聶鎮長,非是在下誆你,你不願說出背後促使你做出諸般惡行的主事,九成以上機率是在欺瞞於你!你道他讓你以生魂飼養聶少爺,當真是為你好麼?更何況,你非修真之人,不知強行將最後殘魂束縛身軀,又灌入別的生魂飼養,其實對於彌留的聶少爺而言,乃是痛楚無比的酷刑!”

聶永全渾身一顫,嘴唇哆嗦。

封亦雙目凝注在他的身上,一字一句猶如堅硬鐵石,打破了他最後的幻想:“你若不信,只看聶少爺現在的模樣,還不能覺察嗎?你究竟還能從他的身上,看到幾分原本的模樣?”

“我、我錯信於人了啊!”

聶永全老淚縱橫,聲音更咽悲慼,聞之泫然。他也不是傻瓜,聶恆以秘法封存古井之後,他便從未見過。直到今日,親見了聶恆鬼怪模樣,聶永全豈會不心神動搖?

何況,在最初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如是行徑,幾乎墮入了魔道。

只是悲痛欲絕之下,他根本沒有選擇,為了兒子,便是墮入魔道,他也混不在乎了!偏偏此刻封亦的言語,讓他絕望地清醒過來,自己做了那麼多虧心之事,害了不知多少無辜者,竟是落入他人算計!

“是個,身穿紅衣的僧人。”

聶永全仿似被抽離了渾身力氣,面上有掩飾不住的灰敗死意。或許從聶恆化身的鬼怪,死在封亦劍下之後,他便沒了活下去的意念。只是不願自己的二子揹負邪惡鬼物之名,讓人唾棄,這才將那些舊事緩緩道出。

又聽了封亦之意,知曉自己很可能中了別人算計,他當然不肯再問其人隱瞞。同樣,他心底也存了報復心思,若是講出來,指不定便會引得正道對那邪惡妖僧追殺剷除呢?

“他自稱,乃是出身西方‘紅雲寺’。”聶永全回憶著道,“他出現得十分突兀,當時正是我束手無策,陷入絕望的時候。他告訴我,只要聽從他的辦法,就能夠保住恆兒的性命。如果我做得更好,甚至能讓恆兒徹底恢復,重新變得如正常人一般,所以我根本沒多想,便同意了!”

“他幫我佈置了一個奇異的法陣,我不懂那些。只是聽從他的吩咐,把恆兒放入了古井之中。起初是有效的!原本恆兒已經撐不下去了,可在那古井裡,他的性命卻儲存下來,只是無法甦醒。”

“他告訴我,想要恆兒甦醒,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拿其他人的性命來換!”

聶永全說到此處,明顯停頓了一下。即便從幾年前起,他便將良知拋棄,可再度提及,仍自讓他沉默。

“最初,是個唱曲的戲女,我以重金把她騙到了山神廟裡。她最後究竟如何,我沒敢留下去看,可我知道她的下場如何。我很惶恐,也很後悔,可這一切在我聽到恆兒自井中傳來囈語時,都化作了驚喜,原來那紅雲寺僧人的方法,是真的!它真的有效,恆兒甦醒恢復有望!”

“我當時激動得睡不著覺。然後就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我無法回頭了。一心一意,只想讓恆兒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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