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高一矮兩個男子,高的面目清秀、渾身書卷氣,唯獨一雙眼滴溜溜亂轉頗不安分;矮的面目奇特,瘦小如猴,形容猥瑣,讓人稱奇。

野狗道人一見這兩人模樣,頓時知道自己誤會了。

那兩人書生模樣穿的是白色長袍,矮小之人穿一身玄黑勁裝,與先前萬毒門打扮全然不同。何況這兩人形貌與眾不同,若是方才在萬毒門中他們不會不認得。

故此野狗與曹鴻相互看視,野狗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荒山野嶺遇見這麼古怪的組合,兩人也心中警惕,沒有放下法寶。

來人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麼,轉出密林時,他們也立時看到了歇在樹蔭下的野狗兩人。一霎之間,他們一個雙手攏入袖中,一個左手摸向腰間,言語說笑齊齊停止,目光帶著幾分驚疑、幾分古怪乃至幾分好奇那般打量著野狗兩個。

來人的警惕心,在感知到野狗二人萎靡的氣息之後,稍有放鬆。

黑衣猢猻模樣的矮小男子先是看了一陣曹鴻,而後目光挪開,看向野狗道人之後,立即面露驚詫,倒吸一口涼氣:“嘶,老肆,你看這醜鬼,長得可真醜啊!”

本來小心戒備的野狗道人聞得此言,登時氣得吹鬍瞪眼,脫口回罵道:“道爺生來便是這幅模樣,有什麼問題?而且你這猢猻模樣的醜鬼,也敢說我醜?”

野狗道人因為貌醜,故此頗為敏感。

其實他平日裡被人損也習慣了,不至於如炮仗般一點就著,何況眼下正自逃命,又身負重傷。只是他咽不下這口氣!要是旁邊那小白臉罵這麼一句,野狗道人雖氣,忍忍也就罷了,偏偏另一個生得跟猢猻鬼一般的傢伙,居然還嫌自己貌醜,當真豈有此理?!

猢猻男子面色一變,從後腰摸出個法寶法力灌注,霎時化作一柄雙手重錘扛在肩上。那重錘光芒熠熠,靈力波動如海,本是威風凜凜,只是巨大的戰錘由猢猻男子瘦小身軀扛著,不僅沒什麼威勢,反倒多出幾分滑稽來。

“豈有此理,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竟敢罵我醜?”

野狗感受到那重錘法寶的分量,以自己眼下拼命最多一擊的狀態,只怕萬萬不能匹敵。但野狗心中也有傲氣,哪裡肯輕易低頭?當即手握獠牙,梗著脖子道:“我實話實話,有何錯?道爺雖然貌醜,但道爺認,爹媽給的便是這樣,有什麼辦法?不像有的人,明明也不咋地還不許人說,豈不知防人之口甚於防川?”

猢猻男子惱怒非常,一手指著野狗“你、你”,半天沒能說出句完整的話,想是怒極。他忽地想起什麼,轉向身邊同伴求證:“沈肆!你來評評理,這傢伙時不時主動找事?”

書卷氣的沈肆眨了眨眼,無辜地道:“有什麼問題嗎,瘦猴?我覺得,別人沒有說錯什麼啊。”

“恁娘!”瘦猴大怒,一把抓住沈肆的衣襟,“你這傢伙到底是哪一邊的,怎麼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別人說話?”

瘦猴應是覺得抓人衣襟頗有氣概,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沈肆與他身高差距頗大,他墊著腳去抓沈肆的衣襟,倒像是抓著對方衣領吊在半空,別說氣概了,怕是除了滑稽讓人再也想不到別的。

沈肆嘆道:“我的猴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來幫理不幫親吶。”

瘦猴雙眼一瞪,陰笑著道:“再給你一次重新說話的機會,到底幫誰?”

沈肆雙手攤開,做無奈狀:“好罷好罷,那就幫親不幫理嘛。”瘦猴仍自不滿:“你就是說我不講理了?我怎麼不講理,我只是實話實說啊——”沈肆笑道:“對啊,別人也是實話實說啊。”

瘦猴神情一滯,滿腹鬱悶無處發,哐當一下將肩上重錘滑落地下。

他並沒有使什麼力,全是法寶自身的重量,但確霎時將地面砸出一個深深的凹陷,驚得曹鴻目光一凜,在心中暗道——這兩人好生厲害,只怕完好無損時小心應對,都未必能勝,眼下更是絕無勝機。

想到此處,曹鴻拄著槍桿站起,面上賠笑道:“兩位莫要為小事爭執!實是我這兄弟剛受了傷,心神不寧,方才冒犯之處我向兩位賠罪,還望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我這兄弟計較!”

野狗道人驚愕地看向曹鴻,面上一暗,心中極為不是滋味,也有些暗暗責怪自己衝動。

想起枯樹山地窟裡對方的恩情,野狗道人作下決斷,雖不能站起,但也主動低頭:“抱歉,這位猴爺,剛才是我冒犯,萬望恕罪則個!”

誰想瘦猴聽完嗤笑,不屑地道:“你這醜鬼若是一直強硬下去,猴爺還敬你是條漢子,怎地一下骨頭就軟了?嘖嘖,讓我如何看得起你?”

野狗道人大怒,強自掙扎著站起,氣喘吁吁地罵道:“要不是擔心連累我兄弟,道爺會懼你?你放我兄弟走,要打要殺,道爺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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