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屋頂的紅衣僧王,竟有張年輕得過分的面龐。不止如此,其人眉目如畫,膚色瑩潤,唇紅齒白無比俊美,眉間一點硃砂,整個人仿似超脫紅塵,飄飄若仙。

哪怕是張小凡,在看到那僧王時,也被其俊美精緻的面容驚訝。

甚至隱約心中生出古怪想法,覺得此人哪怕是不作和尚裝扮,換一身女子衣衫,也全然沒有違和感!

這般陰柔之美,放在尋常人身上或許只是讓人驚豔讚歎。

可放在出家人身上,便顯得十分不諧。天音寺法相僧人,在張小凡看來也屬生著一張英俊面容。可他與眼前這人相比,最大的差異便是氣質迥然不同。

法相精研佛法,渾身自有一股佛門安寧祥和之氣。

眼前這人有“僧王”之名,然一身氣質頗為奇異。若說佛門法力外顯呈金色,寶相莊嚴,那麼眼前之人給人感覺便似金黃熠熠中染了血紅,再加上一襲紅色僧衣,顯出妖冶無比的氣質來。

“且起來罷。”

淡然清冷的聲音,傳遍全場。

紅衣僧人目光在張小凡、陸雪琪身上細細地看了一回,嘆道:“貧僧紅雲,兩位少俠原來是專程等著貧僧,可有見教?”

與他周身氣息發散不同。

張小凡與陸雪琪修行的乃是玄門正宗功法,對自身氣息與實力掌控自如。沒有親見兩人之前,那紅雲妖僧竟也沒判斷出他們的修為。

如今親見,紅雲心中恍然。

若他們二人決意要走,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下屬萬萬阻擋不了。

“哼!”陸雪琪手持仙劍,熠熠藍光映照著她清麗絕美的面龐,聲若斷冰切玉冷冷地道,“閒話休提!我只問你,雍州孩童失蹤一事,可是你們紅雲寺犯下?”

“唔。”紅雲目光一沉,原本淡然的神情裡多出了幾分凝重。

“不止如此!”

張小凡也揚聲道,“還有你們四處借開法會之名,以邪陣抽取凡人之精氣血脈,害人不淺,又當作何解釋?”接著手一抬,指向那石殿,沉聲道:“且你這殿中,又祭煉著何等邪物?你可有什麼要說的嗎!”

紅雲一時無言。

他還道這兩人無意之間闖入寺中,卻不曾想一開口便道出了寺內諸般大忌,哪裡還不知道這兩人乃是專為尋釁而來。想以言語忽悠,明顯是不可能了。

當即雙目一凜,邪笑道:“兩位少俠原是有備而來啊。——只是兩位即便出身名門大派,隻身前來,未免太不把貧僧放在眼中了吧?”

陸雪琪寒聲道:“這麼說,你承認那些惡行,皆是由你們紅雲寺犯下了?”

紅雲目光平靜,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陸雪琪哪裡肯與他繞彎子,天琊藍光緩緩流轉:“虧你也是佛門子弟,好好的堂皇正道不走,非得學那邪魔外道禍亂蒼生!既如此,所謂‘正邪不兩立’,你既然自甘墮落,那便應想到會有除魔衛道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

紅雲忽地一陣大笑,彷彿聽見什麼好笑之事那般,久久方歇。

“姑娘此言大義凜然,實則謬矣!”

他目光熠熠,看向兩人,平靜的雙目中多了少許狂熱地道:“你可曾聽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永珍,皆為螻蟻,便是朝生夕死何足道哉?!——你們名門大派佔了先機,攫取世間永珍為己用,怎的貧僧不過取用些凡人精血,便要被引為魔道?至於那些孩童,也是貧僧傳令精挑細選,養做傳承,此乃大義,如何不可為?”

說到此處,紅雲露出戲謔的不屑神情:“如今你們之所以能義正言辭站在貧僧寺中大放厥詞,不過是佔了先機氣運,說到底弱肉強食、身有所恃罷了!”

陸雪琪聞言氣極:“邪魔歪道——”

“師姐!”張小凡輕喚了一聲,站出來,仰望這那紅衣妖僧,淡淡地道,“你也不過是區區修行之士,掌握淺薄法力就敢以‘天道’自居,將世間生靈視作螻蟻,當真是傲慢到極致的狂妄吶——試問,你這身修為,莫非生來便具有的麼?”

“我有位師兄曾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道我們正道宗門以強凌弱,故而以此效仿,實為可笑!吾等正道秉承公心,扶持正義,為的是護衛世間羸弱,皆享太平,豈如爾等仗著一己之力,畏懼強敵,專一欺凌弱小?——哼,故此,你我之間絕非什麼‘弱肉強食’,而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陸雪琪眼眸亮光熠熠,直聽得心懷大暢,不禁撫掌讚道:“張師弟說得好,吾輩修士,當如是也!”

那紅雲也眼露異色,仔細地將那一副憨厚農夫模樣的小子打量一遭。

沉默片刻,美到妖冶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少俠倒是極有慧根,若是入我佛門,料想定能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