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重物在地面拖動的摩擦聲,驚醒了封亦。

他轉頭看去,只見前方趴在地面的巨大威嚴而猙獰的頭顱,緩緩挪動了一下位置。那雙半開闔的龍目,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做到了,虛幻沒有矇蔽你的眼睛,或許你有著足夠的冷靜與睿智卻觸碰那虛無之中的真實。”

“真是讓吾驚歎的天賦!”

蜃龍在外界的聲音,渾厚而沉重,如同一口古老的銅鐘響徹悠遠。

不過,他這聲音,卻是直接出現在封亦心中的。給他帶來的感觸,遠比以耳朵聽聞要更加深刻震撼。

“前輩!”

封亦站起身來,恭敬地向他行了一個禮。

如果說,在被貿然拖入蜃境之時,封亦對其戒備之中帶著生分與敵對之意。可經歷過蜃境習練心靈之後,他徹底明白,蜃境其實也是他無與倫比的一次機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讓他短短時間裡心境大增,順帶之下連修為也邁進一大步?

“在下謝過前輩栽培成全之恩!”

“若有差遣——”

沒等封亦說完,蜃龍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地道:“你無需謝吾。吾初始便已言明,此乃吾遵守故人約定之舉。何況,這份機緣尋常之人便是置身其中也獲取不到。你能有此收穫也是憑藉自己之力,用不著心懷歉意。”

蜃龍說得這般光明磊落,倒讓封亦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老老實實應了一聲:“是!”

沒曾想,蜃龍頓了一下,竟又說道:“其實真正論起來,此次反是吾受了你恩惠。——你那前世宿慧記憶,當真讓吾眼界大開。吾本以為,千百年來,吾早已看透人間世事,悟盡榮辱興衰,只道世界萬物不過如此罷了。沒曾想,此番卻在你這裡大獲裨益!”

蜃龍那雙巨大龍目中,好似放出明亮的光彩:“吾之神通,由此竟隱隱鬆動多年桎梏。你道吾為機緣,孰不知你也是吾之機緣。——”龍目一閃,他緩緩地道,“吾不予世間行走久矣,便以此物與你了結此番因緣牽扯罷。”

一點白光包裹著一物,落到封亦身前。

在那白光之中,一枚尺寬見方的青鱗散發出不凡的法力波動。

封亦心中立時生出慾念,所幸他心境穩固,方才按捺住那般心念,卻仍然驚訝地道:“前輩,您這是——,此物太過貴重,前輩還是收回成命罷。何況在下也早便於蜃境反饋修為大漲,獲益匪淺,奢望太過反而不美!”

蜃龍似輕笑了一聲。

“你能有此定性,倒是讓吾另眼相看!”

“不過,你倒不必有太多壓力。蜃境反饋,乃是其本源規則如此,吾既修此神通,便不會在意,那算不得吾之謝禮。吾久居世外,重虛輕實,也唯有此物勉強算是少見奇物,可做回贈。你若不收,倒是陷吾於虧欠,有礙避世修行矣!”

封亦見說,頓時意動。

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龍鱗!封亦怎會不不想要?可手伸到半途,卻又頓住,面上露出艱難抉擇的模樣來。

蜃龍疑惑道:“怎麼,你還有顧慮?”

封亦搓搓手,“嘿嘿”笑著,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輩,在下有個難題——您看我們這是兩個人,您這一枚寶鱗,我們怎麼分吶?”

蜃龍原本半開闔的龍目,竟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幾分,定定地看向這被他認為天資縱逸、品性高潔的人族俊傑,似是要重新認識一般。

好一陣,蜃龍方才將那龍目歸復半開闔狀態,心頭一震複雜。

想他千百年來修行,硬是讓這小子一句話破了防,果然自己還是不瞭解人類這個種族啊!便如無數紀元前的那一位,何曾又被自己看清過?

山腹懸臺,瑩瑩的白光暗淡了少許。

那蜃龍竟是一言不發,進入了虛幻之影的狀態。

正待封亦嘆息失落時,一個聲音從他心中響起:“待此女醒轉,你便立刻離開罷。記得將左面那人也一道帶走,吾觀其心神迷失,應是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於此同時,另一枚青鱗緩緩落到他的面前。

封亦大喜過望,連忙接過兩枚龍鱗歡喜拜謝!果然,有時候把節操和臉面的限制放寬一些,大多是會有意想不到收穫的。若他不厚著臉皮相求,哪裡能多得一枚如此品階的靈物?

“等等,前輩!”

“我們該如何離開秘境世界,您還沒告訴我們呢!”

蜃龍聲音再度傳來,卻是有些被他擾得不耐煩了:“三日之後,爾等往西徑去,便是九州大陸。吾要沉眠修行,勿要相擾,速去,速去!”

——

碧瑤在半天之後,甦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