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也沒瞞他,將那剩下的半枚鮮紅丹藥取出,拿給他看:“尋常的療傷藥物,我身上沒有,只有此物!當時你的情形太危險,我也是無計可施,便餵你吃了半枚。”

封亦望著那可疑的丹藥,輕輕嗅了一下,居然聞到一股奇異辛辣的氣味,頓時露出懷疑神情:“這玩意兒,能治傷?”

別說他了,便是碧瑤自己看那丹藥的神色也頗為複雜,道:“唉,此物自不是單單療傷的了。若是常人服下它,那它便如劇毒,只怕頃刻便會斃命!不過,若是傷重垂危,服下此藥,倒還有些治療的效果。——你看你現在甦醒過來,不正是它的功勞嗎?”

封亦眉頭一抖,忽然想起某個要命之物,忙問道:“它不會是那什麼‘三日必死丸’吧?”

碧瑤比他還要驚訝,脫口道:“你怎麼知道我鬼王宗的秘藥?”

眼見封亦面色難看,碧瑤眼珠一轉,一瞬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頓時面上神情一轉,似悲似嘆那般沉聲道:“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便不瞞你,沒錯,那正是‘三日必死丸’!你知道它的名頭,想來也是知道它的效果吧?唉,封道長,實話告訴你罷,你只剩三日好活了。”

那惆悵婉轉的神情,封亦幾乎便要信了!

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略沉吟片刻,又在碧瑤臉上看了一陣,竟渾然沒理她的言語,而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呼,不是的話,那我便放心了!”想起碧瑤在這般絕境,竟還故意嚇唬他,當即也不客氣,哼地一聲冷道:“你這藥——完好的人吃了斃命,傷重垂死的反而能得到治療,如此邪性,不會便是出自那什麼‘鬼醫’手筆吧?”

碧瑤當真色變了!

她目光一凜,戒備一般盯在封亦身上:“你居然連我鬼王宗之隱秘也知曉?你,到底是什麼人?”

興許是被困到絕望,封亦對有些事情,也不如在以前那般守口如瓶。他“嘿”地笑了聲,道:“我知道的多著呢,除了‘鬼醫’,便是那——”碧瑤雙眼微眯,道:“是什麼說啊?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說出什麼來!”

封亦眉頭一時皺起,面上閃過剎那痛楚。

“不得不說,你這藥還真是夠勁!”封亦好半晌,方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抱歉了,我必須趁著此時藥力還能壓制傷勢,嘗試恢復運功。也唯有重新恢復真元法力,我才能化解那股霸道的藥力,才能理順體內傷勢了。”

於是乎,洞窟再度沉寂下來。

又只剩下碧瑤自己一人,無聊,且有些心慌地守在一邊。

等候,是世間最折磨人的事情。

尤其是除了等候,再也別無其他事情時,更是如此。

為了打破這種沉寂,碧瑤沒在只是守在旁邊,她也去了“天書”石室,讀那艱澀晦深的文字。也去入口水簾處,為自己清理休整,雖說日漸憔悴,可她面容仍如最初那般純淨而昳麗。她還去了藏寶室,還去了那巨大石碑,就連被巨石堵塞的那個入口她也去過幾回。

整個洞窟之中,時不時便會有清脆的鈴鐺聲音迴響。

輕靈悠揚,而又孤獨寂寥。

時間已然無法計算,碧瑤只記得自封亦嘗試運功,重掌真元法力起,她一共吃過七八回食物了。考慮到為節約食物計,她吃東西的頻率比正常時候要少得多,以此計算時間,只怕已經過去了四五日左右。

封亦的身上有了變化。

碧瑤就坐在他不遠處,欣喜地看著那種玄奧的氣度變化,隱隱地,她能感覺到周遭的氣勢,隨著封亦功法運轉也有轉變。

她雖無法定義那種玄奧氣度,卻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那般,自心中冒出一個恰如其分的字眼——道!

碧瑤瞬時恍然,原來青雲門修道,便是這般模樣嗎?

看來,他應是成功了啊。服下“生死丹”都能安然無恙,還藉此恢復法力,當真是洪福齊天呢!

果然,封亦自運功之中甦醒,並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力量。

隨著真元法力充沛,運轉秘術“培元訣”,封亦的傷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約莫七八日間,封亦左臂的劍鞘被他解下,又幾日,右腿的傷痛大緩,已然可以緩慢走路。內裡五臟六腑、經行脈絡也盡都恢復。

可封亦卻沒有半點喜悅神情,反而愈發無奈與迷惘。

因為,他仍然沒能尋到滴血洞的出路。而眼前綠衣少女清點著食袋乾糧,即便他們節省無比,可仍只剩最後一兩頓的食物了。

碧瑤抬起頭,看著每日固定要搜尋一遍的封亦,澀聲道:“封亦,我們要死了麼?”

封亦沉默。

許久之後,他嘆道:“我也不知。”

從何時起,便是自詡通曉世間隱秘的他,也漸漸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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