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宋大仁尚有餘力,驟然被分開意外了一下。不過他也算機敏,對比封亦稍顯氣喘的狀態,他心中旋即明白過來,面露失落。

好在宋大仁心性不錯,只一瞬便接受了事實,嘆了口氣之後,神色恢復平靜。目光裡也由衷透出欽佩,持劍拱手,讚歎地道:“封師弟修為精深、道法玄妙,今日算是讓我明白何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封亦反手歸劍入鞘,誠懇回道:“師兄一手‘通玄’秘術深厚精湛,運用之妙變換難測,叫我眼界大開,又何需如此自謙?”

兩人相視而笑,雖無多言,但感覺比先前要親近不少。

就著方才比試,兩人又簡略談了幾句,相互之間交換見解,一時皆心中恍悟,皆感有所收穫。田不易見到兩人如此,也放下了心來。

以田不易的見識,自是知曉一時的勝敗並不能說明什麼。宋大仁雖受此一敗,卻未生頹相,觀其模樣還似從這次切磋裡獲益匪淺。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

“師父!”

“田師叔!”

見田不易走近,封亦與宋大仁連忙行禮。

田不易目光從兩人身上看過,只在封亦身上時稍顯複雜,而後點點頭扶須道:“能從對方身上借鑑印證、查漏補缺,勝不驕而敗不餒,正是切磋論道之真意。——見你二人能明白這道理,吾心甚慰!尤其是你,封師侄!”

田不易對著封亦道:“不論修為還是道法,抑或是心性品行,師侄在吾眼中均可謂卓爾不凡也!商師兄他,教徒有方啊!”

封亦知道這可不能直接應下,忙謙虛回道:“師叔委實過譽,弟子還差得遠呢!”

至此。

一場由試探與炫耀而起,在兩脈首座心照不宣之下開啟的比試,便結束了。

接下來便是尋常應對,繁瑣事故,封亦畢竟兩世為人,倒也一一妥當應付,表現得體,分毫沒有失了禮節去。如此更叫田不易與蘇茹高看他一眼。

少傾。

大竹峰前往後山的道路上。

張小凡走在前面,封亦跟在後面,兩人不緊不慢地往後山而去。

不久前,封亦辭別兩位師叔,自也不會忘了還有某個黑白團子至今沒見蹤影呢。聽得封亦要往後山,張小凡自告奮勇,為他領路。

後山道路清幽,放目所見生著諸般林木。不過走了一段距離過後,那些林木便再也不見蹤跡,取而代之是一蓬又一蓬茂密的竹林,連綿成片。那青竹與別處所見不同,竹節處顏色極深,蒼翠如墨,便正是大竹峰特有的“黑節竹”了。

“這後山竹林倒是幽靜雅緻!”封亦讚歎一聲,對張小凡道,“師弟這般熟悉環境,莫非經常來後山麼?”

張小凡搖頭:“近年來得少了。不過初入門那幾年,因為有入門弟子功課,故此常來後山伐竹,以期強身健體、打下堅實根基。”說起此事,張小凡有些赧顏,因為自己入門弟子功課的考核,可是完成得極差。

“唔。”封亦點點頭。

張小凡怕被看出自己的尷尬,反問道:“封師兄,朝陽峰也有這般入門功課嗎?”話剛一出口,張小凡立即覺察出不妥。

果然,封亦聞言笑了笑,道:“朝陽峰可沒有這樣的竹海。”他見張小凡因為問出個蠢笨的問題而大顯窘迫,不動聲色那般繼續道:“不過卻有很多松樹,成林成片,隨處可見,便與大竹峰的竹海一般。”

“松樹?”

“不錯,”封亦道,“每年若是有心,單隻山上松子都能收穫無數。炒松子可是我們朝陽峰極受歡迎的特色,張師弟若有閒暇到咱們朝陽做客,便能品嚐到了。”

張小凡輕聲回了句:“嗯。”

心裡他也有些好奇,滿山的松樹嗎?就像竹林這般?也不知是何模樣。他有些想去見識見識,可終是不會說出口。

上山多年,張小凡逐漸熟悉了大竹峰一草一木,卻還從未踏足過山外的其他地方。雖是少年心性,卻已然感受到了孤獨與寂寞。

“至於入門功課——”

封亦說到這裡,也不由回想起初初上山的懵懂稚嫩時光,微笑著道,“朝陽峰自也是有入門弟子功課的。不過我們沒有‘黑節竹’這般奇異之物,乃是以習練劍法代替的。”

“入門功課便是習練劍法嗎?”張小凡眼中一亮,“難怪師兄劍訣如此厲害,便是大師兄,也沒能討得了好去。”

封亦笑著回道:“都是修行,殊途同歸罷了。何況我們兩脈,本身側重有所相異,最初的入門自也有所區別。等你修為再高些,便能夠覺察到其間差異了。”

張小凡撓了撓頭,似有些失落與沮喪,嘆道:“我資質愚鈍,怕是比不上諸位師兄了。”

封亦見此,輕笑一聲,若有深意那般道:“師弟可不要妄自菲薄啊!須知修行從來不是爭一時一境,未來還長遠著呢,現在便要宣告洩氣了麼?——不瞞你說,張師弟,我可是很看好你呢!”

雖然張小凡覺得封亦極大機率不過是安慰他,可他心中仍是一暖。覺得眼前這位封師兄,雖也是來自別脈,卻比此前龍首峰那位齊師兄要和藹親切得多。

封亦看著張小凡,也心中頗多感慨。

對於他,封亦自是有種異樣情緒的。畢竟驟然置身一個原本以為虛構的世界,還遇見那註定一生波折的天命之人,封亦豈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