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人一聽,一日大好的興致全給敗壞,唉聲嘆氣地道:“大抵讀了一半吧。”後面那人一驚,從半躺坐起,眼裡流露出意外與敬佩之色:“你居然把道經都讀完一半了?”

“誰說是道經的一半?”先前那人迴轉身,也走過來,往那巨石上一躺,“我說的是第一部道經,《道德真經》的一半!”

後面那人失笑,復又躺回去,得意地笑著道:“那我還是比你要好些,再有幾頁,《道德真經》我便要讀完了。”先前那人不屑地嗤了聲,怔怔地望著那碧藍長空,嘆道:“你說,明明都是認識的字,為何湊在一塊,理解起來便這般晦澀艱難?——我現在當真佩服師弟。咱們才讀幾月,就有些受不了了。可封師弟當初可整整讀了五年的道經啊!”

後面那人,一聽“讀經五年”,也似想起什麼可怖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哆嗦,跟著嘆道:“是啊,簡直難以想象!難怪師父總說封師弟才是身具大毅力之人,我們果然比不上啊。”

“你說,”先前那人道,“封師弟現在究竟在做什麼呢?”

後面那人眼睛一翻,道:“我怎麼知道?不過,不管做什麼,定然比咱們兩個自在快活就是了!”

先前那人神情一頓,緩緩地道:“是啊,真想他啊。”

後面那人也大為贊同,點頭道:“不錯,這‘落松澗’,也該有他一個位置才是!——酒是三個人喝的,憑什麼就咱們兩個受罰?”

原來,這二人正是心心念念“惦記”封亦的那兩位師兄,前者是徐明,後面之人則是江楓。兩人此前犯了戒令,惹來商正樑大動肝火,通通罰到了“落松澗”面壁思過,到如今已有半年之久。

“要我說,”江楓感嘆地道,“這事兒還得怪你,若不是你非得提什麼‘踐行酒’,哪裡有今日的罪受?”

隨著廝混熟絡,兩人之間,江楓哪裡還有當初“師兄”的威嚴。畢竟,他倆年歲也不過相差七八歲,在修行人之中完全屬於同齡之人。徐明自也不會吃他推卸這套,利落地回敬道:“也不知當初那酒到底是誰尋來的!”

江楓一訕,怒道:“若不是你提,我哪會費心去尋?”

徐明也怒,反駁道:“若不是你尋來,哪裡會犯戒令?”

兩人四目以對,各自瞪圓了眼,分毫不讓。

然而片刻之後,卻又立時和解——江楓擺擺手,道:“說起來,也是封師弟的錯。若不是他,我們哪裡會提什麼‘踐行酒’?”徐明也點點頭,道:“不錯。若是他堅持不受,或是義正言辭的拒絕,哪裡會有今日苦果?”

“唔~”

“嗯?”

“師兄啊,”徐明幽幽地道,“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再喝到酒呢?”

江楓:“......”

白雲悠悠,瑞鶴嫋嫋。

一派寧靜。

忽地,山道上傳來一陣輕微地腳步聲。

江楓耳聰目明,立時從巨石上翻身躍起,興沖沖地道:“飯食來了,走,師弟!”徐明撇撇嘴,滿臉不悅地起身,嘀咕道:“嘁,誰還不知道你為了什麼這般激動似的!”

慢慢地起身,徐明往那山道行去。

約莫幾十丈之外,有處稍顯寬敞的平臺。平臺一方是靜謐幽谷,另一方也靠著崖壁,開闊處放著一塊平整的巨石,被二人當作用膳的石桌。等他行來時,果然見到江楓滿臉堆笑,一面幫著來人佈置飯菜,一面關心地問道:“小漁,怎麼今日來得晚了?”

後山面壁,也有人送飯食的。

江楓早便計算著時日,所以知道今天來的會是誰。

蘇小漁聽他這般說,氣鼓鼓地道:“你在埋怨我嗎?”江楓忙道:“哪兒能啊!我跟徐師弟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就只是擔心你,怕你路上遇見什麼事兒。”蘇小漁沒好氣地道:“都在朝陽峰,哪裡能出什麼事兒?倒不如說你,可有悔改了嗎?那些道經,都讀了多少了?”

江楓一滯,蘇小漁沒等他回答,只略停頓了一下,便解釋道:“我今日來得晚,是因為方才聽到了一個你或許感興趣的訊息,從通天峰那邊傳過來的,乃是與封師弟有關的訊息。”

剛走來的徐明,聽此立刻起了興致,匆匆見了禮,連忙問道:“師姐,是什麼訊息?”

蘇小漁布好了飯菜,讓兩人坐下,方才帶著感慨、讚歎的神情,說道:“封師弟這回,可是為咱們朝陽峰大漲聲勢,據說,不止掌教師伯出言誇讚,便是同為正道門閥的天音寺高僧,也對封師弟與咱們朝陽峰多有溢美之詞呢!”

徐明聽得越發好奇,催促道:“師姐,到底發生了什麼,您別賣關子,趕緊說吧!”蘇小漁笑著道:“我這不正要說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