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也端著大碗,輕輕飲下一口,那泉水清洌甘甜,入喉化作一股涼意直入胸臆,分外舒暢。若非封亦頗有自制之力,此刻早按捺不住開懷暢飲了。又等了一陣,在徐明等得心癢難耐之際,總算聽到江楓開口:“可以了,你們喝罷。”

兩人正等著這話呢,沒見話音一落,兩人便齊齊端著大碗,咕嚕咕嚕大口吞嚥著甘甜的泉水。此時比起先前淺嘗輒止更加暢快,冰涼的泉水入喉入腹,一時渾身為之激顫,彷彿身上的疲乏都被洗去。

喝完了水,江楓沒理會徐明還要再喝的胡話,徑自將那兩個陶土大碗清洗一遍,復又放歸回去。而封亦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巖壁上那道裂隙,越看越是覺得古怪,問道:“師兄,怎麼這裡會有泉水呢?”

徐明不明所以,道:“為什麼不能有?”

不過江楓卻聽明白了封亦的意思,有些驚訝於他小小年紀竟能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他道:“師弟,你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不過我也只是聽師兄們談到過——據說,最初咱們朝陽峰是沒有這眼山泉的。”

封亦心中一動:“那它是怎麼出現的呢?”

江楓神秘一笑,道:“呵呵~,據說是數百年前,咱們朝陽峰一位祖師高人精通五行水法,於此處探明水脈後,一劍劈出來的!”

封亦:“——!”

徐明雙目圓睜,喃喃地道:“一劍、劈出來的?”

兩人望著巖壁上那條長約丈餘,深不知幾許的裂隙,怎麼也沒想到它居然是以人力深深劈開而成!面對這宛如神蹟的一幕,封亦與徐明都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雖然封亦早便知曉修真練道之士,能御使偉力做出許多難以想象之事,可此時親見,他才發現自己的想象還是有些匱乏。

何等偉力,方能在這般堅硬的巖壁上,生生斬出這般劍痕?

更別說其深入不知幾許,連深藏在巖壁之內的水脈都叫這一劍勾連出來,形成這一汪小潭!

“我聽師兄們提過,這半山清泉的水脈,其實與‘甘池’連在一處。”

“甘池?”

江楓點點頭,伸手指著一方道:“甘池在那邊,也是通往逐霞峰的方向。你們也不必著急,等到‘中元節’,咱們朝陽一脈所有同門都會齊聚甘池,行祭祀土地之禮,還會有其他慶賀活動,可熱鬧了呢。”說著,他自己都陷入某種美好回憶裡去,嘴角不禁掛上溫柔的微笑。

“行了,若歇息夠了,咱們便往臨客峰去吧。”

“今日還要安置你倆歇息,打掃庭院房間也得花費時間呢。”

歇了一陣,封亦與他們再度出發。

臨客峰比之朝陽主峰,沒有那麼險峻凌人,顯得溫和多了。從半山亭往臨客峰的道路,也較之險峻的石階平坦舒緩。片片松林過後,封亦逐漸發現峰上荒僻之景減少,而道路亭臺得人跡逐漸增加。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朝陽峰弟子平日活動範圍,座座古風古韻的建築顯現,樓閣聳立,鱗次櫛比,其佈局隱隱似有章法。道路也變得整潔,一塊塊平整的石板鋪就路面,不時能在石上見到“陰陽魚”與“八卦”圖景。每間隔一段距離,路邊立有燈柱,柱身多有異獸浮雕紋飾,封亦看著稀奇,卻沒有一個認得的。並且,在各個建築之間都種植有奇花異木,其中松木居多,有些老松姿態古矍,都不知生長了多少年份。那些松木與建築各自映襯,相得益彰,仿似建築分毫沒有破壞峰上景緻,很有得天地自然之感。

很快,封亦三人遇上了臨客峰第一位朝陽同門。

那人本是行色匆匆,迎面與三人撞見,他目光與江楓交錯之後,隨即便放到了其身後封亦二人身上:“江師弟,這是——新入門的師弟嗎?”封亦可以確信此前未曾見過他,不想他倒是一眼認出兩人身份。

當然,也可能他只是習慣了峰上不時會多出的師弟?

江楓笑著介紹,封亦兩個連忙見禮,口稱“師兄”。那人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寒暄幾句,復又匆匆而去。遇見這位師兄,彷彿只是個開端,在隨後的行路中,封亦三人遇見的同門越來越多,不過大家只是相互見禮過後,便又各自忙碌各自的事情。

隨後三人在轉過好幾處大的建築群落後,來到一處長長的迴廊。

迴廊入口,門坊之上,書有“弟子居”三個大字,其下另有略小一些的,又寫作“北苑”。進入迴廊後,所見兩側每間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入口。江楓沒停,封亦兩個也只是路過時匆匆一觀,原來那入口後面乃是一處安靜的院落,院落後是廂房,有的房門緊閉,有的倒是開啟的。

偶爾也有遇見同門的,不過都未多言。

直到迴廊走了大半,右側院門裡撞出個人來,一見那人,江楓大反先前客套見禮的態度,主動熱切叫道:“老何,老何!”那人抬起頭,露出張略顯平凡的面孔,只一見江楓,忍不住皺眉道:“什麼‘老何、老何’的,還有沒有規矩,叫師兄!——咦,他們是,新來的師弟嗎?”

“對呀!”江楓點頭。

那老何頓時眉開眼笑,讚道:“這下可太好了,咱倆再也不是同門裡輩分最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