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邋遢老頭唱完了那一整首歌謠,風羽才靠近上去,站在那半山空地、懸崖邊上朝著那數萬孤魂大禮鞠躬。身後的成一、李必安和江星晚也跟著彎腰,秦無量他們則是行了軍禮。

那題字的大石碑後面不遠,有一座孤零零的矮墳立在那兒,那擺位像是統領著身後的數萬弟兄,大有一夫當關之勢。

“這便是那將軍的衣冠冢,可惜卻不知道名字,索性只留下了這無字碑。”

風羽腳步沉重,眼眶溼潤,他強忍住淚水沒讓他留下。他心裡清楚,在這裡,這麼多前輩的面前,他不能哭!在青州,面朝那西邊的敵國邊境,他更不能哭!

一聲悶響,實打實的響,風羽雙膝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死死地盯著那墳頭,不過沒有吱聲,沒人清楚他此刻的內心在想些什麼,只能感覺到他的悲傷情緒。

三聲響頭之後,他沒有停留,直接站了起來,背對著眾人,“堂哥,還有別的什麼嗎?”

“沒了,他們只是吩咐我看著你,順便帶你來這兒看看,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風羽轉頭餘光看了他一眼,又瞥了回去。

“看著我?既然是要看著我,堂哥你還這麼直接就告訴我了?不怕我亂想?”

秦無量無所謂地拱了拱肩,“知道這件事的誰會想不到呢?瞞與不瞞有何區別,倒不如說的亮堂些來的痛快!”

風羽沒有理他,這些都是當然的事,根本不用想。他在意的也不止這些。

天很快又要黑了,風羽獨自坐在懸崖邊,看著這英魂山下的景色。冬日裡的孤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就是讓他比較留戀,不忍離開。

成一和李必安用眼神交換了一下,然後走到邊上小聲地對著江星晚勸說,“江姑娘,要不你去勸勸少主,天快黑了,別人都下山了,就剩咱們了,我們剛剛盤在那兒和主公也說了很久的話,這口舌都幹了,少主他還坐在那兒,總不能一直待在懸崖邊上吧,現在少主想做什麼,青州的兵馬能不能收服都是未知,萬一少主一個想不開~”

“不會的,我相信他,兩位前輩可以先下山,我陪著他就好。”

成一走了過來,拉住了還要勸誡的李必安,“我去問問少主再說吧。”

聽著耳邊的腳步,風羽也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不回頭地打斷:“你們不用勸我了,我正好有些事想要好好想想,這裡清淨,你們先下山吧,不用等我了。”

成一比李必安一直冷靜睿智的多,也不多勸,“山高天寒,少主何必苦了自己?”

“他們不都這麼苦著的嘛,我爹也是這麼過來的,不是嗎?至少我在這兒還是安全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下山了,正好嘗試著聯絡他們,明日一早再來,希望少主能夠給自己的心一個答案。”

“等等,老李,我記得剛出金陵城的時候我問過你,能不能將經脈裡殘餘的藥力一下子激發吸收。”

李必安想起來了這回事,

有些不想回答,支支吾吾的,“那個,啊,是有這麼回事好像,我,那個。”

“直說好了,我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少主,那個,就是,法子是有,我專攻經脈,正巧知道這方面的一點,不過,激發藥力不似一步步的同化,就好比一個是喝水的時候就喝一口,一個是把整口井的水往裡灌,一下子就會浪費掉絕大多數藥力的,而且過程也會比較煎熬。”

風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了,“能提升多少?”

“運氣好的,十之五六,運氣不好的,可能只有十之一二了。”

“來吧,賭他一回,估計等我下山,有人也該到了。”

江星晚沒有制止他的決定,只是蹲在了他身後,伸出手按在了他肩頭,意思是告訴他自己一直都在,不管他做什麼決定,自己始終支援他。

風羽也握住了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星晚姐,你也下山吧,我自己在這兒就行了。”

江星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站起身子,就跟在了成一身後一併下山去了。

李必安雖然有些不太情願,可和成一交流之後還是答應了下來,他盤坐在風羽身後,緩緩注入自己的真氣,在那之前,還讓風羽脫去了上衣,在他背後的十六處大穴上用銀針插入。

隨著真氣注入經脈,受到引導控制走向,背上的銀針尾巴開始細細地顫抖著,針上和背上冒出了一層細汗。這種大冷天能冒汗,可見風羽內裡的動靜不小。

刮痧一般的操作,李必安幾次銀針換穴,再強行逼宮,幾乎沒有一寸經脈是被他落下的,就像是拿著刀片在那經脈裡慢慢磨,直到完全激發出藥力。

過程痛苦不言而喻,風羽緊咬著牙,忍受著螞蟻咬遍全身的感覺。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這些年來經歷的一切,一幕幕地播放著,藉此來轉移注意力,減少苦楚,但那要命的味道真的讓人要昏死過去,腦海中隨著藥力中真元的肆虐,漸漸模糊了起來。每每堅持不住,風羽就看一眼旁邊那無字碑,自己父親的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