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哧咣哧”的車軸響動之下,黑色的蒸汽火車停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前。北平是座大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下好幾百人全都擁擠著朝著站臺上的火車而去。

擁擠的人群之中,穿著大衣的陳旭並不顯眼,只有偶爾同行的百姓瞥他一眼才會不經意的被他臉上的刀疤嚇到。

他的不辭而別對於陸錫文而言算不上什麼大事,事實上陳旭後來去找趙二小姐,已經算是很挑釁陸錫文的底線了。

作為一個朝堂上的老油子,陸錫文信奉的就是權謀之術,日本人的事情先放在一邊,自己能爬多高才是他最在乎的事情。在這一點上,他倒是和攘外必先安內的校長有著某種程度上的默契。

津門小站的戎衛營裡,陸錫文拿起輪盤電話撥動了幾下輪盤,隨著接線員的轉接,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女子淡漠不驚的聲音。

陸錫文並沒有繞什麼圈子,直截了當的說道。

“那個姓陳的小子跑了。”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回覆,過了一會兒才簡單的“嗯”了一聲。

這極是不以為意的語氣讓陸錫文有些暗自不爽的皺了皺眉頭,反手就把電話給結束通話了。

而在電話的另外一頭,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的楊婉君正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桌上的檔案,轉頭聽到電話裡的盲音,她似乎並不怎麼意外,單單只是順手將電話結束通話,轉頭拿起桌上的鋼筆在手中的檔案上勾畫出了幾個關鍵詞。

陳旭的逃跑在楊婉君看來並不算奇怪,畢竟陳旭也不是個傻子,對陸錫文這種老派軍閥,他那種積極過頭的性格很容易引起陸錫文的反感。

再加上陸錫文字來就是一副草莽做派,一旦惹到了他,即便是不弄死陳旭也少不了敲斷他一條腿。在這種情況下,兩人一旦翻臉,陳旭絕對不可能和陸錫文和和氣氣的道別,肯定是自己先溜為上。

唯一的問題就是陳旭現在去了什麼地方,不過這樣的問題在楊婉君而言也不太難猜測。

大直沽那麼嚴重的戰敗之後,陳旭都能鼓起勇氣隻身前往北平,如今只是和陸錫文鬧翻,他自然不會逃到別處去,十有八九還是會回到松江來。

楊婉君簡單的檢視了一下檔案,起身稍微伸了個懶腰,想了想還是走出了院子。

百十來公里的路程,對於火車而言,其實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而已。

陳旭趕早坐了一趟早班車,回到松江的時候,差不多才到中午。

混在人群之中,他低著頭,拎著來時的滕條行李箱就好像是當初第一次來松江一樣,只不過現在卻和當初的心境大有不同。

他的臉色陰沉,目光冰冷,彷彿回到這裡就見到了田中信三那張醜惡的嘴臉,還有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只不過就在他面色陰沉,心中思慮深沉在之際,突然聽見遠處站臺上傳來了一聲呼喊。

“陳旭!”

“……”

“這兒!”

那聲音清澈澄明,伶俐得像是銅鈴兒脆響,只是聽著就讓人感覺心裡極其舒暢。

陳旭遠遠的看了一眼,那站臺顯眼處正好站著一個穿著錦衣袍服,穿著喜氣的姑娘,她肩膀上正好披著一條白色的貂毛小襖,瞧著還有那麼幾分貴氣。

不是楊婉君還能有誰?

對於楊婉君的出現,陳旭其實並不意外,畢竟到了松江這地界上,很多事情都繞不開她。只是讓陳旭略微有些疑惑的是楊婉君臉上那一抹笑意瞧著如此真切,彷彿只是短短的幾天不到就淡去了當初的陰霾一般。

陳旭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楊婉君卻早就瞧見了他那顯眼的穿著還有臉上的刀疤,直接就小跑著迎了過來,看著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