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營在這方面的確是有一些經驗,主要是經常接觸這些三教九流的人,要是不然也不會在三七巷找到陳旭。

顧衛青平日裡沒怎麼管事,他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東北漢子,加入東北軍就是為了打仗的,現在巡防營裡面肯定是沒什麼幹勁。如果不是因為徐參謀出了事,陳旭臉上一條大刀疤正好又一天到晚在三七巷晃悠,只怕他也不會找上門來。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了他這條線,陳旭總算是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

三七巷是個下九流混跡的地方,裡面的煙館現在主要是推銷一種水煙,看起來和茶水一樣黃悠悠的,算是經過提煉的品種。

陳旭想要找到的那種老早以前的煙土,其實在松江還比較流行,之前在松江碼頭上就有個老頭給他推銷過。

大致的樣式是一塊黑黢黢的黑泥巴,直接用做煙土的那種花骨朵壓榨出的汁水晾乾而成,沒怎麼處理過,行話裡面叫做煙磚。

顧衛青帶著陳旭直接在三七巷裡面找到了一個熟人,他算是專門負責這一塊的。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鄭老六,你想問的事情,找他會比較清楚。”

鄭老六是巡防營下面的一個小隊長,職位雖然不高,但是親自下到了一線,接觸的人自然也比較多。

他看起來沒有陳旭想象中的那種混跡下九流的尖酸刻薄模樣,只不過腦門兒上還是蓋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狗皮膏藥,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滑稽。

顧衛青帶著陳旭過去找鄭老六的時候,鄭老六正好帶著兩個小跟班從外面進來,一見著顧衛青下意識的還敬了個禮,回頭看了看陳旭,問道。

“這位是?”

“他叫陳旭,是我一遠房親戚。”

顧衛青簡單的介紹一句,隨口就和鄭老六聊了幾句家常,看得出他和這個鄭老六還比較熟悉。聊了幾句之後,他直接給陳旭一個眼色,自己便離開了。

這件事說到底還是陳旭自己的事情,顧衛青幫不了他太多而且也不方便幫他太多。

鄭老六不愧是在下面做事的人,性格比較隨和,說話也比較隨意,饒是陳旭臉上一道大刀疤看起來略微有些硌應,他也沒有太過刻意的盯著他看。

“陳兄弟,吃飯了嗎?”

“剛和顧營.長在前面的那家東北菜館吃過了。”

“那家的燉魚還不錯,挺正宗的。”

鄭老六隨口說著一句,回頭招呼兩個小跟班先去吃飯,自己則是帶著陳旭轉頭找了個茶座。

說是茶座,其實有些過分高雅,在三七巷裡的茶座其實都不怎麼素,幾個穿著紅紅綠綠的姨娘總是在面前繞來繞去的,看著也硌應。

索性陳旭臉上頂著這麼駭人的刀疤,一般姑娘也沒幾個願意走過去攀談的,反倒是最後落了個清淨。

鄭老六特意餓著肚子來和陳旭聊天,自然是急事快辦,直入主題道。

“聽說陳兄弟有事情要問我?”

“對於煙土,你知道多少?”

“什麼意思?”

“我有一個朋友有一批煙磚丟了,現在估計是在北平和津門兩地散出去了。鄭隊長知道有什麼地方喜歡收煙磚嗎?”

“煙磚都是好幾年前流行的東西,現在市面上哪有人會收這玩意兒?”

鄭老六想也不想直接就一句話打消了陳旭的念頭。事實上,陳旭隱隱也想到過會是這種結局,只不過還是不死心的追問一句道。

“鄭隊長主要在津門巡防營當差,會不會對北平的情況不太瞭解?說不定在北平,有這樣的……”

“小子,你看不起誰呢?別的不說,十里八鄉,你去問問我鄭老六是幹什麼的。你真以為我是這巡防營的小隊長?老子以前就是做這一行的!”

陳旭終究還是有些年輕了,更沒想到顧衛青直接給他找了這麼一個人物。

陳旭只有二十出頭,說話做事也比較像是讀書人的那一套,說話客客氣氣的,自然也就少了幾分霸道的氣場。

現在鄭老六隨便一句話就罵得他不好應聲,索性鄭老六總歸是賣顧衛青幾分面子,並沒有在意陳旭的有眼不識泰山,隨口喝了一口茶,語氣軟和了一些道。

“大批次的煙磚肯定是沒人收的,現在的煙館大部分都是日本人那邊進貨過來的,人家專門有工廠提煉這些東西。不過一些富家少爺小姐抽不過現在的這種水煙,一般也會零零散散的買一些煙磚自己備著。”

“那鄭隊長知道這些煙磚的獲取渠道嗎?”

陳旭的話剛說完,鄭老六便陰沉著臉說道,“……別叫我鄭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