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小聲嘀咕了幾句,小姑娘開始打量張凌峰,神情很是不善。

白璐的助理這時從自助印表機上取來了她的檢查報告,白璐的女兒一把搶過,一看到上面的描述,立刻面露兇光地盯著張凌峰,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雖然是生氣,但無奈容貌太萌太可愛,實在嚇不倒人。張凌峰歉然一笑,也走到不遠處的印表機上列印出自己的報告,只見結論上寫著肱骨、橈骨和尺骨均未見異常——這在張凌峰的意料之中。

白璐三人來到分診的骨科醫生處,醫生看著白璐的片子,面容嚴肅地說道:“從X光可以看出來,是粉碎性骨折,肯定要動手術進行復位,很有可能還要內固定,手術今天做不了了,明天週日,不安排手術,最早下週一動手術,上午還是下午,要看手術醫生了。你要安排住院,還是先回家?最遲明天中午要安排住院,手術前要做不少檢查。”

“今天就住院吧,醫生,能給安排打一針止痛針嗎?”白璐問醫生。

“可以的,但一天最多一支,有效時間只有6個小時”醫生如實相告。

“恩,謝謝醫生,麻煩儘快安排一下。”白璐連聲道謝。

醫生安排好之後,小潔攙扶著白璐去做皮試,白璐的女兒,那個名叫小莫的小姑娘也跟了過去。醫生接過張凌峰的片子,沒看兩眼就還給了他:“和我預計的差不離,那麼用力捏你都不疼,不大會有問題的。”

張凌峰來到大廳,小潔已經幫白璐辦好了住院手續,白璐母子先去病房,小潔則被安排去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張凌峰目前最大的債主白璐女士,大發善心讓小潔開車先把張凌峰送回家。

回去的時候張凌峰選擇坐在保時捷的副駕駛位置上。

“美女貴姓?”張凌峰覺得冷場挺尷尬的。

小潔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專心開車,整個氣氛更加尷尬了。

張凌峰決定換種氣氛,臉上討好的笑容慢慢消失,整個人精神氣一下子沒了,無神地靠在座椅背上,語氣略顯憂鬱:“其實,我炒股虧了很多錢,剛和女朋友分手,因為那時候女朋友懷孕了,所以分手的時候我基本上沒給自己留什麼。”

小潔略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再那麼僵硬,但仍然沒有開口。

“我一個月的收入只有一萬五左右,加上年終獎什麼的,一年能有30萬的樣子”

“也不低了呀,我工資還沒你高呢!”小潔意外地說道,又瞟了他一眼:本以為他要賣慘,沒想到他還來炫個富。

只見張凌峰神色更加黯然:“但我一個月還要給兒子4000塊撫養費,還租房子要四千塊,一個月最多能剩下五千塊,存款不到十萬,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和璐姐說說情,賠償什麼的,稍微緩緩,但該我賠的我絕對不賴賬,可我一時半會兒實在是拿不出來這麼多呀!”

張凌峰知道翡翠這東西水太深,市面標價120萬的翡翠鐲子,實際成本多少,多少錢可以拿下,不是內行人根本沒譜兒,裡面的操作空間太大了。這白璐看來也不是缺錢的主兒,按她的說法,鐲子是老物件兒,紀念意義遠大於本身的價值,只要她能念頭通達了,給自己再打個對摺也不是不可能。他所說的話,都是真實情況,他也不敢撒謊,後續雙方達成不了賠償意見,交警會從中協調,到時候如果查出來自己撒了謊,那也太丟人了。

小潔可能也是涉世未深,聽到這裡,臉色沒有了之前的厭惡,雖仍沒有說話,但明顯在思考張凌峰的話,而張凌峰也不急,等她慢慢考慮,只是扮憂鬱真的很累,臉都有點僵了。

大約5分鐘之後,小潔才開口道:“我是璐姐的生活助理,我叫楊潔。璐姐是開美容院的,我們公司雖然在全國連鎖店的數量不算特別多,但我們的店佔地總面積是排得上號的,論實力在杭城也是能穩穩排進前三的,錢,璐姐是不缺的。璐姐做事情很嚴厲,我們都怕她,生活中其實還是比較好相處的,但她要是生氣了,那就另當別論了。至於怎麼讓璐姐放過你,這就難了,小莫倒是璐姐的心頭肉,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感情非常好,只要小莫願意給你說幾句好話,什麼事情都好解決。好了,就這麼多了,我是不敢去幫你說情的,這個點兒,除了小莫,誰給你說情都是找罵,我最多隻能如實描述你的情況。”

楊潔的話,給張凌峰的幫助並不大,止痛是醫生的事兒,至於讓小莫去幫忙說情,先不說難度,即使小丫頭願意幫忙,能有多大作用,賠償費打個八折?

但張凌峰還是很謙虛地表達了謝意,畢竟這個世界,非親非故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彼此無冤無仇卻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的案例比比皆是。

同時,他也注意到一個細節,這女孩應該不簡單,她右手腕上的一隻很精緻小巧的黃金手鐲,之前被衣袖遮住了,開車時才漏出來,張凌峰認出是卡地亞的經典LOVE系列中的玫瑰金鑲鑽款,市場價不低於二十萬。

這款手鐲張凌峰是買不起的,江南買得起也肯定捨不得買,他之所以知道這款手鐲,是因為有一次陪客戶吃飯時,客戶的老婆在飯桌上炫耀過。

半小時後,保時捷到了江南的小區門口,臨分開時,張凌峰和小助理互加了微信,理由是方便後續賠償之類事情的溝通,這小助理倒是沒辦法拒絕,總不能讓他直接和老闆談這些事情吧。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張凌峰進入電梯,來到6樓,開啟指紋鎖進入家門,客廳沒有人,江南應該已經帶著孩子睡覺了,開啟門廳的燈,看到餐桌上有一個大湯碗還蒙著保鮮膜,心裡不由得一暖,端起湯碗,還微微有些熱,張凌峰緩緩將湯碗放入微波爐,等了大概兩分鐘,在叮的一聲後,開啟門端出湯碗,在櫥櫃中取出一個小湯匙,享用起江南母親留給自己的福利——冬瓜排骨湯。

喝完湯,洗好碗,放進櫥櫃,張凌峰走進洗手間開啟燈,洗了把臉,開始仔細觀察右前臂。他現在基本確定是左手手掌因為某種原因影響了右臂,但到底是什麼原因,他說不上來。

他抬起左手,覆蓋在右手上——因為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個小時後被鋼筆扎過產生的黑點,像是紋上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