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以來,那些煙販的確不敢亂動了。”吳泰眼睛一亮,卻是聽明白了吳玄之的謀劃。

煙販的勢力再強,那也只是城內的商人罷了,他們可以養護衛,養打手,但他們卻無法擁有荷槍實彈的軍隊。

一旦他們不確定城內多少百姓有槍,多少百姓有子彈,那就得縮起腦袋做人。

畢竟,萬一遇上一兩個光腳的,直接扛著槍遠端給他們來一下,那誰也扛不住啊。

至於普通百姓能不能打得準……

沒有人敢賭對方是否能打得準的問題。

因為一旦賭錯,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吳玄之這一招更妙的地方在於,只發槍不發子彈,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民眾之間的內鬥。否則若是鄰居之間有什麼恩怨,你拿槍一槍把人崩了,那整個城內的秩序就徹底被摧毀了,各種惡鬥和廝殺根本停不下來的。

“若是……官府幹預怎麼辦?”吳泰又想到了一個情況。

如果以《喉風報》作為一個點,那麼他們的壓力主要來自兩個方向。

一個是販賣煙土的商人,一個是福州城的官吏。

這兩方勢力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是一股勢力。

如果官府派人收繳槍支,那該如何應對?

“我不怕官府幹預,就怕官府不干預。”

吳玄之走到了門口處,看向了遠處空無一人的街道。

但是,他分明的感受到,在那街道的背後,隱藏著一雙雙畏縮而又壓抑的目光。

“一杆槍支,長不過數尺,寬不過數寸,想要藏匿,實在再簡單不過。而福州城有人口數十萬之眾,官府差役不過百人,便是調動新軍,也不過數千人。若是挨家挨戶的查詢槍支,必然收穫寥寥。”

“如此多的槍支散落民間,咱們的總督大人、滿人將軍必然心急如焚,不敢拖延,肯定會對下面的官吏催促施壓。而上官催之愈急,下面小隸為了完成任務,對待百姓的手段就越狠。”

“自然,百姓心中的怨氣也會越大。”

吳玄之緩緩的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平和,但吳泰卻禁不住的心中駭然,滋味繁雜。

此謀劃環環相扣,把百姓、煙販、官府統統算計了進去,所有人就如同棋盤上的黑白子,被吳玄之這隻暗中的大手操控著,根本無法破局。

“在百姓怨氣最大的時候,而你卻放出了子彈……”

吳泰猜到了吳玄之下面要說什麼。

“然也,百姓的民意便猶如洪水,往日裡官強民弱,就好比水流溫順孱弱,自然被大壩封鎖。可官府把他們逼出了怨氣,那再平靜的水也有了波瀾。怨氣越重,則民意洪潮越洶湧。”

“《喉風報》本就有天然引導民意的作用,這個時候再拿出子彈來,則瞬間就能把大壩給沖垮,把這個汙濁的世界給沖刷的乾乾淨淨。”

吳玄之的聲音擲地有聲。

而吳泰第一次在自己這個三弟面前生出了渺小之意。

他也見慣了英傑人物,但似吳玄之這般有驚人之謀,也有決然之斷者,卻是少之又少。

不動則已,一動便要驚天動地。